刘远的要求如此低,章邯也觉得没什么不能答应的,当下就欣然应允了,双方协定,就算刘远要起兵帮助韩广他们,章邯也暂时不会给刘远的后方点火捣乱。
愉快和谐的会谈之后,宋谐就提出说奉了豫王之命,想顺道入咸阳看看刘桢。
此事郭质早就与章邯提过,也不是什么大事,章邯自然答应了。
——于是宋谐就在“敌军”的护送下,施施然进了特地为他而打开的咸阳城门,光明正大得令人发指。
听到宋谐要来的消息,刘桢特意迎到了城门处,与她一道的还有房羽和郭质等人,以及咸阳的一gān官吏。
郭质初到咸阳时,谁也没将这个少年放在眼里,他跟着刘桢出出入入,还遭到不少私底下的嘲笑,说他看中了刘桢这位王女的身份,想要倚仗她攀上高枝。
但是郭质的表现出乎所有人意料,他孤身跑到章邯那里去送信,还博得了章邯的赞赏,几趟下来,出入雍军营地如入无人之境,虽说如今大家都知道两边打不起来,但是换了一个人,也不会得到郭质这样的待遇。
是以他用自己的能力和表现换来了站在房羽旁边的待遇,也无人置疑。
宋谐意味深长地看了郭质一眼,转而正礼拜见刘桢。
刘桢连忙相扶:“先生不必多礼,咸阳宫早已备下筵席,还请先生移步。”
她守了咸阳这么久,虽说也有房羽和郭质等人相伴,但他们毕竟都不是自己的亲人,不说刘远,张氏虽然只是继母,但她抚育刘桢长大,等如生母,还有刘楠,刘婉等兄弟姐妹,朝夕相处了那么多年,忽然分别这么久,刘桢心中的想念之qíng一分也不曾少过,只是她懂得克制,不曾像真正的小女孩那样失态。
宋谐仿佛也知道她的心qíng,不等她发问,便笑道:“王上十分想念你,他先前还曾担心你会不知如何应付章邯之事,本yù派人前来,是我拦住了他。我说你身边有房若华在,你也跟着旁听了不少年的政务,料理区区小事理应不在话下,王女不会因此记恨我罢?”
刘桢道:“宋先生言重了,多得了宋先生,我才有历练的机会!”
宋谐拈须而笑:“你所作所为,不负王上所望,王上甚慰之!房郡守有治世之才,将咸阳治理得井井有条,又匡扶王女,辛劳有功,王上命我多谢于你,说将来咸阳聚首之日,定会重重褒奖房郡守!”
房羽感激道:“有劳大王惦记,此为若华分内之事,不敢言功!”
他确实有些激动,因为之前给胡亥做牛做马,也被视为理所当然,还时常讨不到好处,如今刘远礼贤下士,与胡亥有天壤之别,房羽就感受到了那种被重视的感觉。
咸阳宫早就备下美酒佳肴为宋谐洗尘,宋谐奉王命而来,自有一番话嘱咐慰勉在场大小官吏。
刘桢与他久别,见他倒是没什么变化,说话依旧是滴水不漏,圆滑得像一头老狐狸,觥筹jiāo错之间就将众人说得服服帖帖,对刘远感激涕零,当然光是好听话也不够,宋谐这次来,还带了不少东西,一部分在章邯那里作为礼物送出去了,还有一部分带进咸阳城,作为赏赐,分赐给众人。
于是乎一场酒宴自然宾主尽欢,其乐融融,大家免不了在心里将刘远和咸阳城的前任主人作比较,然后越发就称颂起豫王的仁德了,连带刘桢和房羽也没有被落下。在他们口中,刘桢简直成了天仙般的人物,宋谐如同姜太公再世,而房羽就是伊尹一样的奇才。
刘桢听得想笑,也不去理会他们,直至听到有人说郭质像甘罗,才终于忍不住一口酒喷了出来——甘罗虽然早慧,可也早死,天知道这究竟是在奉承,还是在诅咒?
她抬起头朝郭质的方向看去,却见对方正好也望向她这边,后者还朝她做了个鬼脸,刘桢咳嗽一声,连忙抬袖掩住自己的笑声。
不过在宋谐看来,刘桢却有了很大的变化。
从前刘桢虽然少年老成,可充其量,也只不过是一个比常人要聪慧一点的小姑娘罢了,灵气是有的,但要说多么出众也未见得。
但是如今再见,她端坐上首,虽说声音还有些稚嫩,可观其言行举止,却绝不敢令人小觑,她的身形纵然还略显单薄,然而眉间隐隐已带上几分威仪。
再看下首那些官员们,包括房羽在内,大家也并不觉得刘桢坐在主位是多么难以接受的事qíng。虽然身为刘远的长女,刘桢的身份注定她能够得到相当的礼遇,但是若换了刘婉或刘妆,又或者是另外一个人在此,也绝对不可能能够像刘桢一般得到这种程度的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