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里,周武帝伏案批阅奏折,斜飞入鬓的浓眉皱的死紧,浑身散发出来的浓重寒气令宫人们静若寒蝉。砰的一声闷响,他扔掉手里的奏折,俊美的脸庞被怒气充斥。
宫人们抖了抖,头埋的更低。常喜镇定自若的上前,收拾被他扫落的御笔和奏折。
“派人把这封信送给李才人。”提笔写下几个字,男人按揉额角,沉声开口。
常喜应诺,派了个太监送信。李才人便是以往的李贵妃。李家罪名查实,虽罪不至死,李氏一族却被贬为了庶人,流放三千里;因育有二皇子,李贵妃只被降了位,但位份太低,她的日子也不好过。
“摆驾,去碧霄宫。”一个字都看不进去,男人搁笔,大步往殿外走。常喜十分知机,御撵早已备好,还放了几个暖炉保温。事关德妃娘娘,他知道皇上忍不了多久。
眼看碧霄宫近在眼前,周武帝的眉头却越皱越紧,心qíng也忐忑不定。他去了跟桑榆说什么好?说你是朕未来的皇后,你不能离开朕?亦或是说朕心悦你,请你留下来陪朕?桑榆根本不会相信也就罢了,更甚者还会联想到许多yīn谋诡计,将他想的更为不堪。他在桑榆心里早已半点信誉也无!
纵使心中有千般火气,万般怨愤,面对桑榆澄澈的凤眸就会自动平息,半点发作不出。桑榆简直就是他的克星,将他克的死死的!
苦笑一声,周武帝掀开轿帘,沉声命令,“改道,去慈宁宫。”既然桑榆不信那就不说了吧,日子长了她自会感觉到他的心意。
“是。”常喜躬身应诺,淡定的将踏入碧霄宫的半只脚收了回来,心中忖道:只有面对德妃娘娘时,皇上才会如此犹豫不决,尤其是今天,很有些像热锅上的蚂蚁!想到这里,他捏了捏手里的佛尘,为自己大不敬的形容告了声罪。
慈宁宫前,李才人早已跪在雪地上,头顶和肩膀积了厚厚一层雪,脸色白得像纸,脊背却挺的笔直,一副坚毅决绝之色。金嬷嬷站在廊下眺望,容色淡漠。
看见皇上的御撵,她连忙带着宫人上前接驾。周武帝挥手叫众人起来,路过李才人时深深看了她一眼,眸子里的满意之色一闪而过。聪明的女人才有资格在这皇宫里活下去!希望李才人不要让他失望。
57、憋屈 ...
在金嬷嬷的带领下走进后殿的小佛堂,周武帝给太后行礼问安,眼神四顾,见佛堂内光线昏暗,空气滞涩,不由微微皱眉。
“母后,这佛堂环境bī仄,空气不畅,住久了恐会对健康有害,不若将西面的窗子稍稍敞开,露些光线进来。”扶着太后在主位上坐下,他低声劝告。
太后用兴味的眼神打量他,良久才淡淡开口,“德妃上午来时说了与你一模一样的话,你两何时有这样的默契了?哀家记得你以前对她甚为厌恶。”
“以前是以前,岂能代表现在?”周武帝垂头饮茶,以掩饰嘴角不可遏制上扬的弧度,被怒火灼烧的心脏彷如淋了一场甘露,泛起丝丝甜意。形影不离的生活了五个月,如何培养不出非一般的默契?他相信,自己是最契合桑榆的人!
太后意味深长的瞥他一眼,待他放下茶杯才徐徐开口,“外面的李才人是你弄来的吧?”
“是,”周武帝敲击桌面,大方承认,“母后,您若需要人陪伴,儿臣相信她是最适合的人选,诵经,侍奉,不会有人比她更尽心,因为她是个没有退路的人。桑榆您就留下吧,她是儿子钦定的皇后,是儿子未来的妻子,怎么能随您去千佛山吃斋念佛?”
“她不适合做皇后。”太后捻着佛珠,开口否决。
“她有能力,有气度,有手段,如何不合适?桑榆很优秀,母后您应该看得出来。”周武帝眸色微沉。
“她的家世不合适。你就不怕孟家功高盖主,外戚专权?”太后冷笑,话里满是嘲讽之意。
“什么功高盖主,外戚专权,不过是掩饰君主无能的借口。连自己的臣属都掌控不了,如何掌控天下?以前是儿子狭隘了!”周武帝定定看向太后,表qíng肃然。
太后与他对视良久,喟然长叹。若是先帝也能这样想……她摇摇头,告诉自己往事已成追忆,不堪回首。
“去,把外面的李才人叫进来,熬碗姜汤给她喝下。告诉她,哀家同意了。”太后对金嬷嬷摆手,终于被儿子说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