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姨娘一见相思走了进来,立刻站起来迎接道:“真真是下人胡闹,这本就是去知会一声,等明儿姑娘知道就结了,怎么大半夜的姑娘还亲自来了。”
“她与我好歹主仆一场,听说不大好了,我来见见。”相思看着那间光线最亮的屋子,里头的人痛呼已经很微弱了,不仔细听,几乎听不出来。
“姑娘连半大孩子都算不上,这事儿有什么好见的,听姨娘的话,赶紧回去吧,睡一觉也就都好了。”蒋姨娘还将相思看做孩子,之前做事有度,看似老成,也只以为相思是被生活所迫,这会子到底是生死离别,蒋姨娘不想孩子伤心还留下yīn影。
“她身边的婢女求了我许久,我说了听她一言,就不能失信。好姨娘,让我进去看看。”相思握住蒋姨娘的手,淡笑着央求道。
蒋姨娘大惊,原本半夜过来就不是,这会子还进什么产房,那得多晦气!
“姑娘,这可万万使不得,产房哪里是随便可以进的,你小孩子家家的不懂……这日后你可是会后悔的!”蒋姨娘抱着相思,就是不肯让她进去。
正好,这时候张嬷嬷也得知相思过来的消息,紧赶慢赶进了院子,一进来就瞧着蒋姨娘阻着相思。
蒋姨娘见着张嬷嬷进来,立刻松了口气,她放开相思对着张嬷嬷道:“嬷嬷快来劝劝三姑娘,这要是进了产房,惹了晦气可怎么好。”
张嬷嬷还没说话,就听产房里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呼,芙蓉连嚎了几声,便大声哀求道:“三姑娘来了没有,求见一见三姑娘。”
相思趁着大家愣神,一溜烟就跑去了产房,她刚想推门而入,一声并不响亮的婴儿啼哭声断断续续的传了出来。
“生了,生了,是个男孩子!”里头也不知道是嬷嬷还是稳婆的声音,透露出无限的喜悦。
之后相思想也没想就撩开帘子进去了。
“哎呀,这怎么是好!”蒋姨娘一拍大腿就要跟进去,到被随后赶来的张嬷嬷拦住了。
张嬷嬷看着放下的门帘,叹了口气道:“进去都进去了,再抱出来也没了意义,不如就全了咱们姑娘的善心吧。”
相思走进产房,一股子血腥混着药味的奇怪味道扑面而来,闻着总觉着有些恶心,她四处看了看,这里确实是临时搭建的产房,什么都不齐备看起来十分简陋,这时候稳婆正好抱着孩子过来,一见相思吓了一跳。
石榴连忙从怀里掏得钱来,放在稳婆怀里道:“咱们家里能主事的,也就只有咱们家姑娘了,麻烦行个方便。”
谁家都有难言的事儿,这个稳婆之所以在京都里受欢迎除了一身的能耐,就是那张守口如瓶的嘴巴,她收了钱也就不再言语,抱着孩子就出去给蒋姨娘瞧了。
相思走到chuáng边,chuáng上一片脏污,芙蓉gān瘦的身子躺在上头,似乎都没有分量,她满头是汗极其虚弱,旁边有小丫头伺候着喝水,都已经喝不进去了。
然而,就是这样好似已经昏迷的芙蓉,在听见脚步声的时候,居然顽qiáng的睁开了眼睛,直直的盯着相思。
“芙蓉,是你要寻我?可有什么心愿?”相思看着她,皱皱眉头道。
“姑娘……姑娘……是芙蓉错了,都是芙蓉错了!贪恋富贵,以为一步荣华,却没想到步步惊心。”芙蓉吊着一口气,看着相思说话断断续续,眼泪不停从她眼角落下,让旁观者瞧着凄楚。
“谁没错过?”相思伸手从袖子里掏出帕子,给芙蓉擦了擦眼泪道:“你没陷进去,已经是难得。”
“姑娘!”芙蓉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她一手抓住相思为她擦泪的手,紧紧的不肯松开,“姑娘也知道,奴婢……奴婢也就这样了,没有日后了。可是奴婢的儿子可怜啊,并未足月,恐怕日后还有不足之症。梅姨娘不会放过他的,不会的!姑娘,在这个家里,奴婢只相信姑娘一人,求姑娘护着奴婢的儿子,哪怕日后他做牛做马,只要姑娘给他一口吃的,让他能够平安长大,奴婢就是死了,下辈子还给姑娘做奴仆!伺候姑娘生生世世。”
相思拉了拉手没有抽回来,又不好和个将死之人计较,只能道:“我不过一个孩子,哪里有本事养你的儿子,你托付给我当真不妥。”
“姑娘就当着小猫小狗一般养着,姑娘,求您别将孩子送去江淮,求您……”芙蓉的双眸此时已经蒙上死寂,可是她仍旧用最后的力气希望可以给儿子一条活路,自从她怀孕靠着姑娘指了条道才能走到今天,她知道三姑娘绝对不是那么简单,想要让儿子活下去,就必须让三姑娘护着,否则还不如胎死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