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落瑾沉默良久,只不肯娶妻。
天元帝无法,心知儿子对那蒋家小姐有愧疚。那个时候,是儿子亲手剥了蟹ròu,亲手递给的蒋家小姐。
也正是因那一盘蟹ròu,蒋家小姐才会死。
“太子妃的事qíng可以暂时不提。”天元帝妥协道,“朕听说你想要越侯家的庶女做妾?既要了这一个,那朱家的旁支女,也不可不要。朱家是太皇太后和太后的母族,他们家的姑娘,好歹要给个良娣的位分。除了朱家,还有蒋家。”
棠落瑾抬头看向天元帝。
天元帝叹道:“蒋家骤失嫡女,虽然伤心,然而伤心却也无用。宁阳大长公主已经寻太后说了,想把蒋家的一个庶女给你送来。”毕竟,有了姻亲之实,他们的家族才肯老老实实的跟着棠落瑾,以期一人得道,jī犬飞升。
棠落瑾心知世家多如此,可是他的心里,却并不怎么qíng愿。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宁君迟可以一心为着自己的想法固执的等待。虽说等待是苦,却也是甜。他有等待的权利,可是,棠落瑾却连等待甚至幻想的权利都没有。
“有些事qíng,朕也好,小七也好,总不能拒绝。”天元帝道,“好在只是几个女子,你喜欢的话,就多宠幸,不喜欢的话,好好养着她们也就是了。左右规矩在那里,她们也闹不出甚么花儿来。”
天元帝开口劝解,还退让一步,允许他暂时不娶妻,棠落瑾无论如何,都不能再沉默了,抬头认真道:“儿子知道了。等太皇太后的孝期过了,一切都由父皇和祖母做主。”
天元帝这才满意。
棠落瑾离开紫宸殿,也不坐肩舆,只慢慢走着,往东宫去。
路上恰好遇到了二皇子和八皇子。
当初围场一事,救了八皇子的是棠落瑾,可是到头来,八皇子仍旧跟随了二皇子。
“七皇兄。”
“七皇弟。”二皇子下了肩舆,笑得温文尔雅,“七皇弟后日可得闲?你二皇嫂刚刚生了个小皇孙,他的洗三礼,你这个当叔叔的,可万万不能缺席。”
大皇子做了和尚后,皇子里最年长的就是二皇子。二皇子早已娶妻,如今妻子有孕,生了这一辈的皇长孙,也难怪二皇子如此chūn风得意了。
棠落瑾依旧面无表qíng:“恭喜二皇兄,后日弟定会去的。”
二皇子似是长舒一口气,笑道:“这便好,这便好。为兄方才还担心,父皇把在各地建借书馆的事qíngjiāo给了为兄和八皇弟,七皇弟是不是会生气。现下得了七皇弟的话,为兄喜不自胜。七皇弟,那,就后日见了。”
八皇子沉默的跟在二皇子身后,冲棠落瑾微微躬身,向紫宸殿走去。
棠落瑾快步回了东宫。
他走得很快,身后的宫人险些跟不上。
好在东宫距离紫宸殿并不算太远,两柱香后,棠落瑾就回了东宫。
东宫的太监总管来报,宁君迟正在花厅等他。
棠落瑾脚步一顿。
清欢说,信国公琴声中有qíng,是不该有的qíng,亦是除不去的qíng,请殿下斟酌。
棠落瑾初闻此事,先是惊讶,随后便是沉默。
正如清欢所说,这是不该有的qíng。而以宁君迟的固执,一旦对他生了qíng,又岂是轻易可以去除的?
原本棠落瑾所想,不过是“疏远”二字。他是太子,宁君迟却是皇后的弟弟,朝中之臣。他们之间除了疏远,仿佛无法可解。
可是,棠落瑾微微驻足,忽而抬头看去,正好看到一玄衣青年,萧萧肃肃,微微笑着,冲他走来。
仿若清风拂面。
温柔而不容拒绝。
“小七回来了。”自那日在清欢那里弹了琴,宁君迟便不曾再来过东宫,今日,还是头一遭来。他打量一番棠落瑾,微微心疼,“怎么瘦了?”
棠落瑾见他并不提其他,似乎还是在和他像往日那般相处,便也不提别的,摇头道:“不是瘦了,是长个儿了。”他正是长个儿的年纪,吃的再多,也不会太过发胖。
宁君迟看他果真长高了,微微一笑,很自然的上前牵了他的手。
“长高了便好。对了,后日君榆离开长安,小七可要去送他?”宁君迟道,“君榆这几日颇为奇怪,竟也不吵着去喝甚么送别宴了,只一味待在家里,闷在书房。我让他与我来寻你,他竟也不肯。”
要知道,宁君榆是棠落瑾的伴读。二人读书习武都在一处。要真轮起来,他们相处的时间,也比棠落瑾和宁君迟相处的时间都要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