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五公主一开口,就给了众人这样一个“惊吓”。
太皇太后和太后二人,面色登时沉了下来。
缠足的危害,太子都说与她们听过。为防她们不知此事之难与痛,太子曾叫了十几个缠足过的女子,令她们将缠足的痛苦说与太皇太后和太后听。
甚至还到宫外,找了两个正在缠足的四岁女童,令她们到宫里来,当场缠足与太皇太后和太后看。
四岁女童知晓甚么?她们当场就哭得令人肝肠寸断。
太皇太后和太后本就不赞同女子缠足一事,在见过那四岁女童缠足时的痛哭后,知晓了女子缠足后的诸多不便和心中的痛苦后,自然就越发厌恶这等摧残女子身体的事qíng,此刻见五公主恭敬地目光里,还带着些微的得意,如何能不恼?
“大胆!”太皇太后四下看了一眼被请来宫里的外命妇闪烁的目光,登时摔碎了一只茶盏,“你并非男子,不需去挣甚么前程,诗词书画样样不通,哀家也不会苛求于你。可是,旁的不会,孝敬你可会背?‘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这句话,你可曾记在心里了?你今日,断骨缠足,可知是如何伤了你父皇母妃的心?如何令哀家和太后心痛?”
五公主不到周岁,就被送去了庵堂。
庵堂里一开始是被太皇太后和皇后各自放了亲信宫人,让她们伺候五公主。
可是庵堂寂寞,五公主不会走路时还好,会走路以后,常常闹着要往外面跑,不像待在庵堂里。
伺候五公主的宫人心中有数,既然太皇太后下了懿旨,是让五公主在庵堂修行七载。那么,五公主这七载之内,若无旨意,就绝不能出庵堂半步。
宫人无法,亦不愿想太麻烦的法子,便gān脆“不慎”由着心中恨意更深的大公主吓唬五公主,宫人自己也推波助澜,如此才养成了五公主懦弱、卑微却又渴望被关怀的xing子。
也就是因五公主的这些xing格,大公主将其早就拿捏在手心里,自然说甚么,五公主都是信的。
缠足一事虽然痛入骨髓,可是为着征求皇上和皇后的开怀,五公主竟也忍了下来。
然而忍下来之后,到得宫里,迎接她的,却是太皇太后的震怒。
五公主小小年纪,登时傻在那里。
皇后捂着心口,心痛如绞。
缠足,断骨缠足!
那些奴才是作甚么吃的?竟然胆敢对大棠最尊贵的公主做下这等事qíng!
皇后还在捂着心口,犹豫不决,馨妃却已然扑了过去,小心翼翼掀开五公主青色裙摆,露出两只明显不同于七岁女童的纤细小巧的双足。
馨妃两行清泪,登时就落了下来。
她不比旁人,都是在北方长大,那时候缠足的人不算多,见得也少。她曾经随着父亲去南方上任,在任上结jiāo了一个手帕jiāo,那手帕jiāo就被家人bī着缠足。
馨妃是亲眼见过的手帕jiāo吃的苦头的,现下见了自己的大女儿也吃了这等苦头,只恨不能以身代之。
“你怎的这般傻!”馨妃太过激动,忍不住打了五公主的后背一下,然后便跪地向太皇太后道,“太皇太后仁慈。五公主年纪幼小,出生不久,就独自去了庵堂。庵堂之中,虽有奴仆照料,却不比寻常人,有自家父母长辈照料教导。五公主年幼无知,受人蒙蔽,才会误缠双足。求太皇太后、太后、皇后看在五公主七岁幼龄,却在外清修七载的份上,饶了五公主这一回。严查五公主身边宫人,看看到底是谁,竟有这样的胆子,哄骗皇嗣!”
当年令五公主离宫修行,本就是为着皇嗣安稳。当初并非五公主有错,而是五公主身在局中,太皇太后和皇上有更加看重的人,便只得牺牲五公主。
太皇太后心里,对五公主不是没有一丁点的怜惜的。
只可惜五公主这件事qíng是在太子刚刚提了废黜缠足风俗的事qíng之后,作为太子皇妹,当着众多外命妇的面引出来的。
太皇太后纵使是知晓五公主是被人哄骗了,却也不能不罚五公主。
当然,她不止要罚五公主,还要罚那些被她和皇后派去伺候五公主的宫人。
“公主年幼,私自缠足,宫人不知劝解,反而帮其掩盖,其罪可诛!贴身伺候五公主的一等、二等宫人,全部杖毙。至于五公主,今日便放脚,放脚之后,着太医诊治了,莫要留下病根,然后就……”太皇太后沉着脸,道,“暂且禁足罢。你既愚笨,禁足时候,将孝敬、四书五经各自抄写千遍,如此必能勤能补拙。”
皇后和馨妃俱都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