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晓香闭着眼睛叹了一口气。她知道李明义是个好人,真正的君子……
但他也天真。他将其他文人也想象得如他一般美好。
看起来迂腐,却最重qíng谊,所以这一次才会被qíng义所累。他哪里会想到自己一直教书育人两袖清风的友人竟然会欺骗自己呢?
“店铺的事qíng先放一放吧。明日娘亲与江婶要一起前去飞宣阁,如果我们新制的东西,那些姑娘喜欢……再挣上个十几两没有问题。但是凑出上百两……”李晓香细细思索着,想起上一次她将香露卖给柳凝烟与沈松仪,她们对香露的喜爱,再加上香露又是消耗品,“不是凑不出,只是少说需得两三个月!”
到那时候,连李宿宸的乡试都过了。
爹是决计不能因为这狗血的担保而受牢狱之灾。不然,不说整个李家的温饱都成问题,有个入过牢狱的父亲,李宿宸的前途也算玩完了。
说到银楼……
“哥——是哪家银楼?”
“楚氏银楼。”
这还是李晓香第一次从李宿宸的眼中看到一丝不qíng愿。看来她家老哥还是对楚溪十分介怀啊!
“楚氏银楼……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怎的事事都能与楚溪沾上边呢!
“你要去求楚溪吗?”李宿宸皱起了眉头。
“不过一百两银子而已,又不是还不起!”李晓香对自己的生意还是很有信心的,“我去请他宽限几日,又不是欠着不还。况且就是我不说,用不了多久只怕他也知道了。”
李晓香放下碗筷,走向屋中,李宿宸跟在她的身后。
此时,不知道王氏对李明义说了什么,只见他猛地拍桌而起,一脸怒不可遏。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王氏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般反应,脸上的神色淡然的很,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十分平缓,与李明义的愤怒对比鲜明。
“我说,我与晓香这几个月做香脂生意,攒下了五、六两银子,你明日且拿去还与银楼。
”
“五、六两银子!你们卖香脂才几个月能挣五、六两!你们从哪里习来的这一套!这样的银子,我李明义不要!”
紧接着,李明义又引经据典,说了一大段文绉绉的话。大意是这五两银子多半是不义之财。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之类之类,痛斥王氏身为母亲,不但没有教好李晓香,还带着她去做贩夫走卒的营生。
站在李晓香身后的李宿宸叹了一口气。
一把火在李晓香的胸膛里猛地烧了起来。
“爹,在你心里娘亲是唯利是图的人吗?”
李晓香忽然高喊出声。正抑扬顿挫批判着王氏的李明义忽然哽住了。
王氏起身,皱着眉朝李晓香挥了挥手,“丫头,这里不关你的事……”
“怎么不关我的事了?”
李晓香挡在王氏面前,一双澄亮的眸子瞅着李明义。
她知道现在是他父亲自尊心最为受挫的时候,在这个时候母亲向他坦白她们在做生意的事,有点bī李明义接受的意味。
但如果不趁着现在,李明义只怕会成为李晓香她们香脂生意最大的阻碍。她可以被世上所有的男人指责,唯独她的父亲不可以。
“爹方才也说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与娘亲制作凝脂香膏送到都城中买卖,与村民们背着种好的米和菜上都城里买卖有何区别?”
“天壤之别!”李明义见李晓香也出来与他理论,不由得一股怒火窜上头顶,“村民们每一颗菜,每一粒米,皆是汗水!你们倒腾些瓶瓶罐罐就谋取了如此bào利,实在不该!”
“我明白了!在爹的心中只有种菜锄禾才叫劳作!我与娘亲每日背着竹篓上山摘菜新鲜的花糙不叫劳作!娘亲为了提取花糙中的jīng华,每日在灶前烟熏火燎不叫劳作!我为了给客人们制作出最有效果的凝脂挑灯夜读各类医书药典就不是劳作!每日背着十几个瓶瓶罐罐顶着夏日的烈阳前去都城,汗流浃背就不是劳作!照爹你的说法,你寒窗苦读数十载教书育人,未留下一滴汗水,你所挣来的钱银也是取之无道!哥哥他日就是考取功名所领取的俸禄更是如此!”
只听见“啪——”的一声,李明义一巴掌扇在了李晓香的脸上。
“晓香!”王氏起身赶紧将李晓香拉至身后。
李宿宸在瞬间挡在了李晓香与李明义之间。
李晓香半张脸火辣辣的疼,耳朵里嗡嗡直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