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俺,俺洗gān净会还你的!”
黎嘉骏吓了一跳,他尿过裤子,还没擦呢,光着腚就穿了,就算没洁癖,也吃不消啊:“别别别,一个战壕就是缘分,你穿着吧我送你了!”
那小兵摇头还要坚持,老兵又是一掌:“bībī啥,刚才擦了腚么?你咋不把你尿过的裤子给人姑娘家呢?尿包!”
小兵嗫嚅着低头了,黎嘉骏看着有趣,随口问:“小兵哥多大啦?”
“虚岁十六啦,是个爷们了!”老兵嘴里说着,却和摸孩子一样摸小兵的头。
“哦……”黎嘉骏长长的应了一声,没了表qíng,她沉默了一下,又问,“师指挥部是往那儿吧?”
“没错,不过师长好像不在,上回招了一群兄弟说有任务。”老兵也面无表qíng。
两人对视了一眼,又不约而同的低头望了望那个小兵,最后同时转开了头。
“那我走了,后会有期。”
小兵小声说了句什么,老兵又是一掌:“快穿裤子!活儿gān完了?”
黎嘉骏摆了摆手,顺着jiāo通沟走了一段,上去又走了一段,看到了师指挥部。
这是一个白色的西式建筑,活像一个教堂,长得很是洋气,它原本是台儿庄的火车南站,铁路还在我方控制中,是目前最重要的要道,援兵和物资大部分全从这里来。原本她也是打算坐火车来的,但是当时正是南边大胜,南兵北运的紧要时期,火车过徐州而不停,戴参谋才给她安排了车队过来。
站门口沙包堆叠,卫兵表qíng严肃,但他们大多灰头土脸的,显然也才刚逃过刚才的轰炸,她jiāo了介绍信进去,里面人员很是忙碌,电话声响个不停,但是池峰城师长果然不在,说是到城外视察去了!
被扯来管她的也是个年轻参谋,黑脸细眼看着就jīnggān,风尘仆仆的显然诸事缠身,他开门见山:“记者小姐,你有什么问题就问,能答我就答,不能答就请原谅,能答的但我不知道的,就也请原谅。”
这个态度已经相当好了,她连忙掏出准备好的小本本问:“我想请问这次守卫台儿庄的大概有多少兵力,分布如何?”
“守军主要为三十一师,四个团,城内主要是我们的184团,团长王震,人数么……”他顿了顿,“不知道。”
“那请问日军有多少人前来呢,由谁指挥,目前是否有消息?”
“前线最新消息,有个赖谷支队,数量……近万。”
黎嘉骏想了想,悚然而惊,就以前几场仗的战损比来看,这个城里起码得有五六万人才能行,这怎么搞,一个师撑死也没三万啊,两万都已经是整编了。
她又问:“我方有采取什么特别的措施吗?”
那参谋看了她一眼:“一切行动保密算不算?”
不说就不说,还一切行动保密……
黎嘉骏在本子上写了几笔:“城内是184团,那么其他三个团都在外面?”
“嗯,台儿庄有六个门,除了我们这边的两个,其他四个都有布置,确保日军不会从任何方向进来。”
“好的。”黎嘉骏一边记,一边按着常规问了几个例行的问题,基本都有所获,让她很是欣慰,“差不多就这样了,谢谢您啊。”
“没有了?”说了一会儿话,参谋看着平静了不少,竟反而问起她来。
“没了呀。”黎嘉骏低头看,条条列列的,没什么遗漏,这可是她绞尽脑汁拟的,拿出去说不定都能给敌军当qíng报了。
参谋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你们记者不都喜欢问什么有没有把握赢,胜率几成什么的……”
“可你们肯定赢的呀。”黎嘉骏想也没想就回了一句,答完她和参谋全愣了,她反应过来,赶紧补救,“哈哈,我是说,我很有信心,根本不需要问嘛。”
参谋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忽然立正,敬了个军礼,什么都没说,点了下头,转身走了,那气势雄赳赳的,和来时完全不一样。
黎嘉骏走到一边的候车室坐着,开始誊写刚才糙书的采访,这时走过来一个勤务兵,手里还提着水壶,道:“记者小姐,方参谋让我跟您说一声,这两日可能有大人物会来,如果有兴趣,可以留着等等,这段时间的伙食可以找我,我给你安排,但如果qíng况不好,要回去,也可以跟我说,我会转告他,他给你想办法。”
黎嘉骏嘴里下意识的说了声谢谢,低头思忖着,大人物,这三个字信息量真大,如果只是第二军军长孙连仲甚至第五战区总司令李宗仁,怎么想也不被匿名成大人物,因为他们来此视察是应该的,起qíng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