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嘉骏原想说自己正想趁机走走,可眼角瞥到旁边的一片焦土,心底里就升腾起一阵烦躁,她点点头,把信jiāo给金禾,却没有回去,而是坐在了那个女主人身边,伸手轻轻的按住了她的手。
那女主人已经流gān了泪,痴痴的,对外界一点反应都没有。
两人一起望着嘉陵江,失魂落魄的。
“我二哥最疼我的,听说他坐得船,前儿个被炸沉了。”黎嘉骏缓缓开口,她从昨夜起来就没喝水,喉咙gān哑。
女主人没什么动静。
“我原下了决心要去找他,也以为现在还来得及,可怎么飞机就到了……怎么这么快呢……大哥现在肯定不会让我去的,我早点走就好了……”黎嘉骏怔怔的说,“我现在有一个很麻烦的方法,用得不好说不定会惹祸上身,但我想不出别的法子了,你说,我要不要用?”
女主人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有规律的前后晃动了起来,她双眼还是无神的,一下又一下,好像她还抱着自己的孩子似的,她一边晃,一边哼唱一般的呢喃起来:“找呀找……找呀找……宝宝偷偷笑,柜子里……chuáng底下……妈妈找不到,找呀找……找呀找……宝宝快睡觉,爹爹哄……妈妈抱……一觉睡到早……找呀……找呀……”
黎嘉骏眯起眼,她看着江边有人竖起一根高高的杆子,那杆子上面挂了很多绳子,绳子的另一头系着地上的三个灯笼,巨大的红灯笼。
她无暇去琢磨在这种时候为什么还有人摆弄这种喜庆的颜色,她只是在身边这位丧子的母亲口中自我安慰似的汲取了一点力量,随后站起来,点头:“恩,找!”
心里大概计划了一下,正准备吃了午饭就行动,结果吃着午饭就接到了大哥的电话,他似乎挺累,略喘,问:“嘉骏,你现在如何?”
“我很好啊。”黎嘉骏莫名其妙的。
“行,让你嫂子接电话。”
大嫂早就在一边候着,她接过电话,听了两句后,下意识的看了黎嘉骏一眼,随后微微转过身,压低声音应了几句。
黎嘉骏继续一头雾水,她在一旁坐着,看大嫂挂上了电话,无奈:“骏儿,现在起,你可不能离开嫂子我的视线啊。”
“啊?”
“你哥担心你做出什么傻事,让我看住你,你看,为了嫂子的家庭和谐,你不会为难我吧?”
“……”到底是不是亲哥!
哦不,他果然是亲哥!
黎嘉骏原本脑子里的计划都已经完全了!她预感大哥肯定不会派她出川找二哥了,她现在能联系上的比较有势力的就只有维荣了,人家好歹是个军统特勤,现在那么多军事物资源源不断往外送,偷渡个把人洒洒水的事qíng。
可显然大哥比她想象中的还要了解她了,这就采取人盯人战术了。而大嫂也比她想象中的了解她,直接开门见山的求“别为难”,那她果真是吃不消做什么了。
从轰炸开始到现在,黎嘉骏嘴里就有一口血翻来覆去的吐不出,无比憋闷!
今天砖儿也没去上学,大嫂哄睡了幼祺,就把砖儿带到楼下开始亲自教书,黎嘉骏拿着一本书坐在一边,一杯接一杯的喝茶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金禾忽然走进来,虽然脸上还有没擦gān净的脏污,却掩不住她欣喜的样子:“大少奶奶,三小姐,你们看谁来了。”
随即一阵军靴踏地的声音响起,来人一个拐弯就露出全型,竟然是秦梓徽!
他身上的军装略微有些不整,有些地方还黑着,可整个人都有些说不出的变化,他在客厅门口顿了顿,朝着黎嘉骏急走两步,似乎这才意识到有其他人,硬是忍了下来,走过来敬了个礼:“黎少夫人,嘉骏……”他低头,看到睁大眼睛看着他的小豆丁砖儿,又笑了笑:“一专少爷。”
大嫂回了个礼,忽然瞪了黎嘉骏一眼,嗔道:“人家这样了都来看你,怎么还让人叫那么生疏,现在还好,等晚上莫不是要人家秦长官叫咱爹老爷,叫你哥少爷不成?”
黎嘉骏一时有些臊,支吾道:“他这不是才来第二回么。”
“随你!秦长官,今天嘉骏就jiāo给你了,昨晚我们是真被吓着了,你可得好好安慰安慰。”大嫂笑得暧昧,拉着儿子,“走,我们去书房看书。”
砖儿还扭着呢:“娘,让这个大哥哥教我打抢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