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有这考虑,但绝不至于想得这么赤……咳,透彻。”
“赤摞就赤摞呗。”黎嘉骏无所谓,“你们也说了,他确实是个没什么人qíng味的人,但他那次窃听也是私人行为并未上报,可见也不是完全的不讲人qíng,他这样的位置杵着,谈友qíng本来就很傻很天真,只有投资和回报才能让他有安全感,那我们就赤果果点搞人qíng投资,反正他也不稀罕我们怎么死心塌地的,这种事qíng又不用明说,都是成年人,懂就行了。”
“……”
此时仓库门前人都走空了,大哥坐在驾驶座上,二哥和她一左一右站在车头,安静的小巷中就听她一人巴拉巴拉说,说完了,场面一时寂静,竟然只剩下巷子另一头路过的人声,模糊而嘈杂。
许久,大哥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缓缓的摇摇头,叹道:“嘉骏啊,嘉骏……”叹完,却又不说话了。
二哥便叹息着接上:“盛世能臣没瞧见,乱世的枭雄倒越见越多了……骏儿,回过去几年要是给你支军队,你大概也能做一方军阀了,yīn谋阳谋转换自如啊,比那群戴着乌纱帽只会溜须拍马还自以为是蠢货可能gān多了。““打开头还觉得是夸我呢,怎么越听越像骂我呢。”黎嘉骏哭笑不得,“因人制宜,因地制宜,这不是老祖宗的智慧嘛,再说了,冯卓义是聪明人,至少比我聪明,我这么做又不是算计他,大家相互方便,哪里枭雄了,笨办法而已。”
“法子是简单,但想那么透彻却不容易,至少证明咱妹子也是个不简单的,好,这样好,这样大家更放心。”二哥竖起大拇指,问大哥,“那就这么办?”
大哥沉吟一下,点头:“那你准备准备就销假回去吧,军统那儿的关系就归骏儿处理了,爹那边也不用往深处说,他肯定懂的。”他顿了顿,又道,“骏儿,这事儿,你得和梓徽详说一下,军统和他们走得也近,大家结成一张网,到时候办事更方便。”
“这是自然,不过他这两日也该回来了吧。”手痒好想调戏一下。
“不一定,冬季攻势后空袭来得勤,他不一定得空,到时候问问。”大哥发动了车子,“都上来,回家了。”
“哎……成吧……”黎嘉骏垂头丧气的上了车,看着车子缓缓开出巷道,正路过一条被炸弹波及的街道,废墟下面的棚屋里有光着的脚露在外面,还有几个衣衫褴褛的女人从旁边的晾衣绳上收着破布一样的衣服,看到有车路过,不知从哪个角落突然窜出许多光屁股的小孩,拿着破碗跑过来跟着,被饿大的眼睛闪着希冀的光,胆大的就用脏兮兮的小手拍着车玻璃。
“给点次滴吧……”
“求求你……有没有次滴……”
软嫩的声音此起彼伏,黎嘉骏两手空空,便连车窗都没放下,面无表qíng的看着外头,待到车子缓缓加快,将那些孩子甩在后头时,才默默转过头,看着前面怔怔的发呆,失魂落魄似的。
三个人都没说话,车里仿若死寂。
许久,她才像屏不住气似的,长而急促的吐了一口气,她手肘搁在窗檐,手抚着脸,紧紧的闭上了眼,眉头紧皱。
“骏儿……”二哥抚着她的肩,担忧的唤了一声,到底没说出什么来。
大哥从后视镜看了她一会儿,低声道:“骏儿,人各有命。”
黎嘉骏点点头,吸了吸鼻子,抬头望着外面,qiáng笑:“是啊,人各有命。”
人各有命,这到底是看清,还是逃避?
第202章 再见军长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
山城的天热得早,花还满山,风中却已经有了夏天的味道。
黎嘉骏回到报社遇到的第一件大事,就是宋哲元去世。
太久没听到这位老军长的消息,似乎华北沦陷后他就沉寂了,以至于刚听到他的消息时,她还恍惚了一下。
恍惚之后,就是长久的出神。
她走上这条路,最开始好像就是因为二十九军。
她还记得长城在山间绵延不断,大刀和红穗竞相抢镜,结果占满每一张照片的,却是二十九军的汉子们敞着jīng瘦的胸脯,在城墙上排排站着练刀。挡、劈,挡、劈……顾问武师将千年的功夫凝练成两个动作,成就一夜又一夜的辉煌,他们的背景是辽阔的华北大地和乌黑的浓烟——那是夜袭砍下的狗头被堆在一起焚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