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难办了。这般懦弱,见到丈夫伤的这般严重,吓也吓死了。唉,这可如何是好,老的老,小的小,弱的弱,到哪里找出一个秦参军的心爱之人来陪伴他、鼓励他?”任江城黛眉微颦。
桓十四郎忍不住cha嘴,“这有什么难的?这事好办的很啊。”
任平生面色不悦的回头看了他一眼。
桓十四郎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偷听,言行失当,讪讪的笑了笑,“任将军,八娘子,我的意思是……秦参军家里不是有妾么?父母、妻室、子女都不便惊动,死马当作活马医,让她过来算了。”见任平生面色愈加不善,忙加油添醋的解释,“任将军您想想,秦参军若醒不过来,我固是一身麻烦,您也痛失好友、同僚,且愧对陵江王殿下,对不对?咱们得想方设法让他好起来,不能在今晚无声无息的去了,让萧庆正jian计得逞。想要他熬过今晚,光凭杜大夫的药也不行,还得弄个秦参军的至亲之人陪着他,让他无论如何舍不得走,咬牙熬过来,您说对不对?”啰啰嗦嗦说了两箩筐的话,颠过来倒过去的讲道理,试图证明他说的是对的。
任平生一直冷着脸,没有理会他。
任江城也和他这偷听别人说话的人无话可说。
桓广阳道:“阿奴。”
桓十四郎立即住嘴,不再唠唠叼叼自说自话惹人厌烦了。
任江城灵机一动,问道:“阿父,秦参军的儿子女儿唤作什么?”任平生告诉她,“秦参军有一子一女,年纪都不大,一名平儿,一名安儿。”任江城喃喃,“平儿,安儿。”她缓步走了过去,凝视秦参军那张憔悴不堪、没有生气的面庞,声音清柔,“秦参军,你一定要熬过今晚,一定要醒过来,知道么?你父母已经年迈,妻子xingqíng懦弱,若再没了你,你的平儿怎么办?你的安儿怎么办?你一双尚在稚龄的儿女便会无依无靠了啊,你忍心么?秦参军,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难受,很煎熬,你浑身上下每一处都是痛的,痛的恨不得去死,恨不得长眠不醒。可是,有幼子幼女的父亲没有资格这样,想想你的平儿,你的安儿,一定要振作起来……”
密室中点着数枝巨烛,烛光下的任江城面容稚嫩中透着圣洁,美丽得无法形容。
桓十四郎呆了呆。
任江城的话很幼稚,如果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他会觉得很好笑,但是此时此刻,面对着chuáng榻上那张如金纸般颓坏的面庞,他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他忽然生出自惭形秽之感,觉得自己呼出的气息太污浊了,伸出衣袖掩鼻,摒住了呼吸。
桓广阳搬过一张胡椅放在chuáng榻边,用衣袖仔细拂拭过后,向任江城客气的做了个手势。任江城点头致谢,在胡椅上坐了,语气越发深qíng,“秦参军你知道么?幼儿若是没有阿父阿母呵护,日子定会过得苦不堪言,你的平儿,你的安儿,当然也是一样的……”
任平生鼻子一酸,转过了头。
阿令说的是她自己吧?可怜的阿令,幼时没有阿父阿母没有在她身边保护她,不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
任平生转过头去之后,正好对着密室门口。
这时他才发现密室门口默默站着位身披玄色斗蓬的中年人。这中年人身材高大,姿貌伟岸,风度不凡,气势bī人,他面容并不显得如何骄傲,却自然而然的显现出了一种久于上位者的威严和尊贵,令人生出敬畏之心。
“桓大将军。”任平生客气而冷淡。
“伯父。”桓十四郎灰溜溜的过来了。
“阿父。”桓广阳这时才发觉他父亲来了。
桓大将军默默作了个手势,示意他们不要说话,不要打扰任江城。
任平生、桓十三郎、十四郎和桓大将军一样,目光投向chuáng榻上奄奄一息的伤者,和坐在chuáng畔,动qíng劝说他的任江城。
任江城很专心,并没发觉密室中新来了人,使尽浑身解数想要激起伤者的求生yù望,“你不能自bào自弃,知道么?要不然真是太对不起杜大夫啦。他为了替你fèng合伤口费心费力,汗水打湿了衣衫,fèng好之后他好像大病一场似的,这都是为了你啊。人家是名满天下的神医,名号响当当的,你可不能往人家清白无瑕的名声上抹黑啊,那就太对不起他了,你说对不对?”
密室中除了任江城之外没有人说话,显得很安静。
任江城声音清冽如林间山泉,虽然声音不大,却是人人听得清清楚楚。
杜大夫在外笑道:“小丫头话说的不错。你若有个三长两短,我老人家的一世英名便算是毁了。老夫替你fèng合了三百多针,手都快累断了,你不能恩将仇报!还有,老夫为了你用去不少珍贵药材,你还没还钱呢,可不能赖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