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回到杏花巷便很烦,只有到了孙氏那里才能得到片刻安宁。王氏见了他总是要吵架的,孙氏却凡事都顺着他,看他的眼色行事,任荣生这位并不受上司器重的都令史、并不受妻女尊敬的家主,也只有在孙氏面前才觉得自己是重要人物了。
任召见他不管,没办法,只好自己出门租了辆牛车,打算去追任淑贞。
任淑英若留在家里便要在王氏chuáng前“侍疾”,听王氏的责骂羞rǔ,便自告奋勇要和他一起去,“二兄,我听人说过明镜山庄怎么走,我可以给你指指路。”任召正是没主意的时候,听她这么说便同意了,“四娘,上车。”兄妹二人上了车,奔郊外去了。
幸亏他俩追了过去。
郊外一条偏僻人少的道路上,任淑贞的车和对面一辆摇摇晃晃的牛车撞上了,从那辆牛车上跳下来两名彪形大汉,叉着腰,气势汹汹的过来了,口中骂骂咧咧,“知道这是谁的车么?不要命了,竟敢撞我们?”“这车上装的全是名贵瓷器,现在被撞碎了,快赔钱!”车夫连声喊屈,“怎能让我们赔钱呢?明明是你们硬撞上来的啊,你们这是不讲……”见这两名彪形大汉身体健壮,眼露凶光,心里也是害怕的,有名壮汉冲他挥起蒲扇似的巴掌,他更是恐怕之极,“不讲道理”这四个字已经到了嘴边,“不讲”说出来了,“道理”被他给咽了回去。
两名彪形大汉唬住了车夫,不耐烦的敲敲车壁,“别装缩头乌guī了,滚出来!知道这是谁的车么?你就敢指使车夫乱撞了?”另一人粗声粗气的,“喂,你是不是对我家主人不满,故意要撞我们,故意惹事的?”
任淑贞在车里吓的啰啰嗦嗦,“明明是……明明是你们撞上来的……”
她只带了一名贴身侍婢,这时吓得不像样子,搂着这名侍婢,主仆二人抖成一团。
“谁说我们撞上来的?谁说我们撞上来的?”那两名彪形大汉怒吼起来。
这两人生的固然是人高马大的,声音也又粗又高,怒吼起来很是吓人,任淑贞和她的侍婢更是抖似筛糠。
“知道我家主人是谁么?敢欺瞒我们?”那两名彪形大汉声音愈高。
“你家主人……是……是谁啊……”任淑贞上牙齿和下牙齿直打架。
外面那两人纵声大笑起来,“告诉你,你可坐稳了,别把自己吓趴下,我家主人不是别人,正是陛下的爱子,会稽王殿下!”
“会稽王。”任淑贞不由的心中叫苦。
她再孤陋寡闻也知道皇帝有两个儿子,一个是太子,另一个就是会稽王了。这会稽王在京城可是骄横的很,等闲人根本不敢惹他,像杏花巷任家这样的人家就更别提了,见了会稽王,只有俯伏拜倒、任人宰割的份儿啊。
“六娘子,这可怎么办啊?”侍婢吓得魂不守舍,哭着向任淑贞讨主意。
任淑贞泪流满面,“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呀,我真后悔,早知道不出来打八娘算帐了……”
外面两个大汉吼声如雷,虽然他俩还没动手,可任淑贞和侍婢、车夫吓也要吓出毛病来了。
就在任淑贞等人失魂落魄心惊胆战的时候,任召带着任淑英赶到了。
任淑英远远的便觉得不对劲了,“二兄,我好像听到六娘的哭叫声。”任召心里怦怦跳,凝神听了一会儿,“我好像也听到了。”心急如焚,吩咐车夫,“赶快一点,冲着哭叫声传过来的方向,我多给你一倍的车钱。”车夫听到加钱,鞭子一甩,赶得那老牛也快跑起来。
哭声越来越近,任召也越来越觉纠心,“六娘这是怎么了?”
任淑英本想趁机挑拨两句的,可是看看任召的脸色,仔细想了想,快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眼下这个时机,似乎不大合适啊。
终于到了任淑贞和会稽王从人撞车的路口,牛车才停下来,任召便跳下了车,“六娘,六娘!”任淑贞还在拼命哭呢,倒是车夫眼尖看见了,大喜叫道:“二郎!”敲敲车厢,激动的道:“六娘子莫哭,二郎来了!”
“二兄来了?”任淑贞立即来了jīng神,抹抹眼泪,不哭了。
“六娘,六娘!”任召拼命往这边跑。
任淑贞脸上还带着泪,便飞快的伸手将车帷幕拉开了,“二兄!”好不容易见到亲人,泪水重又夺眶而出。
她这回可是吓坏了,受委屈了,要好好的和兄长诉诉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