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在门外的粉衫丫鬟用丝绢掩住嘴,同身旁的黄衫丫鬟浅声低笑,一位浅兰衣裳的姑娘端着托盘款款走来,眉清目秀,顾盼生辉,柔和的眉宇间尽是温柔款款。
她来到门前时便有一阵桂花香飘过,原是托盘中放有一碗蜂蜜桂花糕,那两个调笑的丫鬟立刻敛起不正经的神情,齐声叫道:“兰姐姐。”
兰心大许从远处听到了她们的对话,嗔怪的看了眼两个小丫鬟,随即推门而入。
颜真尚在忧愁苦恼,不知不觉间已经捏碎了三个瓷杯和锦盒中的两个白玉扳指,她愈加愁眉不展,轻叹一声,正欲将残留在指间的碎片扣在桌上时,兰心见状连忙唤了声:“小姐。”
在颜真迟疑的空档,兰心快步走过去将蜂蜜桂花糕放下,蹲在颜真身前,掏出手绢仔细擦她的手。
这双手看似纤纤如玉,实则天生神力,幼时便能高举千斤鼎、弯弓似满月、徒手捕白虎,种种事迹令年仅七岁的颜真名满酆都,若与人谈起颜真的名字,对方都会由衷的赞叹出声,再对她最著名的事迹侃侃而谈:“哦…颜家大小姐,那个大名鼎鼎的满月小姐呀,想当初……”说罢,必然会在话尾加一句疑问,“嫁出去没有?”
总而言之,恨嫁的颜大小姐在酆都城算是个名人。
“兰心,告示张贴出去没有?”
“张贴出去了,贴在城墙门上,过往的人抬眼便能看到。”
“那为何没有人来提亲?”
“小姐别急,告示刚贴没多久……”
话没说完,外面的小丫鬟便敲起门来,推门进后,粉衫丫鬟摇了摇手里经过风吹雨打,早已泛黄残破的纸张,说道:“小姐,您吩咐贴在城墙的告示已过了三月之期,管家问您是否续约下一期?”
颜真和兰心对视一眼。
兰心抿了抿唇,笑着双手将告示接了过来,挥挥手摒退小丫鬟,安慰道:“小姐莫急,鬼谷子师傅不是算过您的姻缘吗?说您会在天光十五年遇到意中人,今年正是第十五年,良缘难逢,您只需耐心等待。”
颜真叹了口气。
美人蹙眉轻叹本会惹人生怜,颜真虽生的天人之姿,也时常因嫁不出去而面露忧愁,但并不像古画中的美人翦水秋瞳,梨花带雨,而总被相见的人曲解为“脸若泼墨,凶似夜叉”。再之颜真颇有些自负甚高,平日里不像寻常女孩家那样嬉笑打闹,虽没有冷若冰霜到拒别人千里之外的意思,单从周身的气质来看便会令人觉得不够亲近,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少爷回来了。”
听到门外的问候,颜真立即雨过天晴,步履如飞的迎了出去。
唇红齿白的小少爷单手拎着油纸袋,四下瞧着一路走过的雕梁画栋和小桥流水,前方带路的人不时向后看,一干仆人围在他身后窃窃私语。为首的那个见即将经过颜真的别院,汗珠都急的淌了下来,凑上前对颜淮道:“少爷,您把这手里的纸袋交给我,我拿去厨房让师傅为您再热一下。”
颜淮皱起眉头,不太情愿。
黑衣仆人远远看到颜真别院的门匾,近乎哀求的道:“少爷,我的好少爷,您就把这纸袋交给我吧。不然…不然我们都会被大小姐惩罚的。”
颜淮双臂护着纸袋,警惕的望着他。
夜访斋的鲜肉包子正源源不断散发着香气,引人食欲大发,颜淮是认定了家丁觊觎他手中的吃食,无论对方说什么都岿然不动。那名年轻俊秀的黑衣少年见状,只得拿出杀手锏来:“若您将手里的东西给我,我便带您去见秦姑娘。”
“谁?”
“秦姑娘,名玉真,您未过门的妻子。”
“……”
“秦家有女初长成,至今年方已二八。观音来把缘来牵,颜秦两家是亲家。良日定为十月初,酆都同喜庙同欢。按照习俗您今年不能去见秦姑娘,待到出嫁那日才能见,但若您忍不住思念之情,也可与之小聚。”颜淮在思索这个陌生而熟悉的名字,黑衣少年顺势将他怀里的纸袋拿了出来,向同伴们使了个眼色,自个抱着署名夜访斋的纸袋飞奔而去。
“淮淮!”
颜真如脚踏鸿雁飞身而来,各个仆人抬头仰望,眼含倾慕。她上来便拉住颜淮的手仔细查看了一番,接着搂住自家弟弟的肩膀,熟稔的询问:“去哪逛了逛?可玩的开心?”
颜淮默然不语。
他打量着面前这个姑娘,丹凤眼,高鼻梁,薄嘴唇,第一眼印象便是个不好亲近的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