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倘若真答应了她,他心心念念娶到了的人,岂不越发成了煎熬?可要用qiáng起来,她虽说是抗不过,只怕……
小唐便笑问:“那你同我说,你因何不喜欢呢?”
怀真睁大双眸,眸中却掠过一丝异色,竟似厌恶同恐惧jiāo织,复深深低头,便道:“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小唐满心疑惑,心中忽地想到……竟陡然一震,一时心中竟也略觉窒息,登时也敛了笑意。
这一会儿,忽地廊下又有脚步声传来,有人低低笑道:“却不知他如今在做什么,待我们悄悄地看一眼,改日好拿来说笑。”
另一人劝道:“叔叔还是罢了,免得惹了哥哥不喜欢。”
小唐已经听出是熙王跟世子赵殊的声音,当下,复看了怀真片刻,便若有所思地说道:“也罢……你不必怕,我答应你就是了,我如今且出去应酬应酬,你……可要好好地呢?”
怀真听了这话,才点点头道:“知道了。”
小唐见她乖乖答应,这般qíng态,委实叫人难舍,只恨她若是倔qiáng起来,却真真叫人恨得牙痒痒,偏又打不得骂不得qiáng不得,更是百般舍不得……因此就笑了笑,道:“你亲我一下,我才肯走。”
怀真一愣,此刻那两人的脚步声已经近了,小唐却偏不动,且向着她挑了挑眉,怀真只得跪坐起来,从里头慢慢地蹭到外面,看了小唐一会儿,便在他脸颊上又轻轻地亲了一下。
小唐才展颜一笑,道:“明明是这里,竟然耍赖?”
怀真见他又指着唇上,就扭开头红着脸去不理。
小唐见她跪坐在chuáng沿,转头赌气,樱唇微微翘起,长睫透影,眼波潋滟,脸颊晕红,又是这般正正经经,凤冠霞帔的……正是他这多年来梦寐以求的光景。
只怕此刻,不管怀真开口叫他做什么,他都是甘之若饴的。
转念一想:横竖已经娶回来了,以后地久天长,何必急于一时,惹她不喜?
小唐便也心软下来,趁机也在她脸上亲了一下,笑道:“坏丫头,且乖乖地等我回来。”果然便真的去了。
一直到听到他出了门,又听吩咐丫鬟们好生伺候着,怀真才缓过劲儿来,就势往后,靠在chuáng壁上,幽幽地出了口气。
此刻,怀真微微茫然:不知自己为何竟又走到现在这地步。
外头仍有鼓乐之声传来,怀真回想这种种,从齐州跟唐毅认得……到回京……直到此刻,仍觉如梦。
本来笃定今生gāngān净净地,不再招惹什么冤孽,能在父母跟前儿承欢膝下,对她而言,已经是再好不过的了,更加未曾奢望别的什么,也不稀罕。
谁知yīn差阳错,无奈之下,竟又破了誓。
起初倒也罢了,谁知越是bī近成亲之日,越是让她心头如压着一座山似的。
虽知道小唐人中龙凤,更待她甚好,可对怀真而言,一来,委实有些君恩如海,难以消受。二来,却自觉两个人之间相处,最好的莫过于君子之jiāo,而男女之qíng,却是最最不智的一步,极其引出些大仇大怨。
倘若……真个儿哪里错了,谁知又会牵扯出什么来。
连平靖夫人都因此而有些警示之语,更让她无比后悔起当日的决定来。
恨不得回到先前无牵无挂之时,不要这劳什子的姻缘牵绊最好。
故而婚期将至,她却越发惶恐,昨晚更是煎熬的一夜未眠,然而这些心事,又往谁说?
这还罢了,当身着喜服之后,看着铜镜之中盛装的容颜,这一瞬间,那吉服竟是刺目的血红之色,而镜中之人,也成了前世的自己!
真真儿是惊悚之极,本不愿想,却被迫要想起来,耳畔那一声声地鼓乐chuī奏,却如亡魂曲一般,孰真孰假,前世今生,竟分不清了,故而才不顾一切地冲了出去……
十分之恐惧,却竟没有退路。
被蒙上红帕子之后,整个儿天地都也是鲜红之下那方寸之间,谁也看不见,然后便是人声鼎沸,鼓乐齐鸣,鞭pào声动,jiāo拜天地。
怀真心中神思浮动,难耐心惊:身边拜天地的人,是小唐还是凌绝?
她很想即刻撤下盖头,仔细再看一眼,却又拼命按捺着,不叫自己轻举妄动,那一瞬间,几乎崩溃死了过去。
直到小唐把她抱在怀中,轻声相问,怀真听着那清朗带着关切的问话声,才得心安。
因仍戴着凤冠,怀真只半躺着,又看到自己身上的吉服,一刹那,竟想要撕扯下来,扔掉罢了。忽然想到小唐方才的举止,她抬手在颈间摸了摸,心口往上,有一处仿佛隐隐在疼,不知是否是被他弄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