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派来的内侍一愣,抬眼去看侍立在周寅身后的吴槐。
吴槐面无表qíng,心想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这位侯爷就这脾气,跟皇上说话时都经常这样,更何况皇后了。
只不过皇后毕竟是皇后,就算是一个已经被皇上冷落得快进了冷宫的皇后也不好当众驳了她的颜面,否则被有心人揪住了就是一个大把柄。
吴槐只得让来传话的侍从先在一旁等着,自己小心翼翼地去劝侯爷走一趟,只当是散步了。
好话说了一车,吴槐觉得自己嗓子都要冒烟的时候,周寅才丢下手中的曲谱,懒洋洋起身,“好吧,去看看也无妨,就怕皇后那边的宫宴已经散了,我白跑一趟。”
旁边那小内侍等得都快哭了,总算听他松了口,连忙道,“没散,肯定没散,都等着您呢,我引侯爷过去。”
吴槐虽然劝周寅去一趟,但也知道后宫水深,不得不防,因此跟在后面低声道,“这事有点蹊跷,侯爷千万小心谨慎些,我这就派人去报给陛下知道。”
周寅埋怨,“非得让我去的是你,这会怕其中有诈的也是你,你烦不烦!”
吴槐yù哭无泪,自叹命苦,伺候了这样一个甩手掌柜不说,还总是出力不讨好,自己替他多cao着心,竟然还被挑剔出错处来了。
等周寅慢慢吞吞过去时,天色已经不早,没有时间再让揾鼎侯府的老夫人使劲上演母子qíng深的戏码,她自己估计也乐得省去了这一环,只急急忙忙将周寅拉到自己席上,神色僵硬的说了几句周寅和她都觉着十分ròu麻的体己话,再给倒了两杯酒让喝了暖暖身就放他走了。
周寅虽然在宫中住了不少时间,但从来都只待在畅思阁中,极少出来溜达,因此很多地方都路径不熟,须得有人引路才行。
吴槐生怕有人在这上面做文章,引了慰思侯去不该去的地方,早早就派来一个叫方桥的小内侍接周寅,这个方桥是吴槐一手带出来的徒弟,向来行事稳妥,对宫中各处的路径也熟,派他过来吴槐最是放心。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行事稳妥的人这回也出了差错。
方桥走到半路上忽然满头冷汗地捂住肚子走不动了。
周寅问,“你吃东西不小心,坏了肚子?”
方桥摇头又点头,“今日不曾乱吃过什么,只是刚才遇到个相熟的内侍,看我赶过来跑得满头汗就偷偷给了盏凉茶喝,大概是那凉茶太凉——”话没说完就捂着肚子呻/吟一声,“侯爷恕罪,我实在忍不住!”
周寅自然不能不让内急的人上茅厕,只得摆摆手,“行了行了,你快去吧!”
方桥应该是真着急了,瞬间就捂着肚子跑了个无影无踪。
周寅到这个时候gān脆不急着回去,闲庭信步,慢悠悠前行,倒要看看这些人能挑出什么事端。
走了不一会儿,“事端”果然出现了。
是一个秀美白皙,身材微显丰满的女子,看打扮品级应该不高。
周寅对着忽然从路边冲出来拦在自己面前的女子挑挑眉,那女子则是愕然睁大眼,连扑上来的动作都顿了顿。
周寅根据经验,知道这女人是被范榕世上无双的好样貌晃花了眼——一般人头次见他都这个反应。
好心提醒,“你再发呆我可就走了。”
那女子这才醒悟过来,猛然开始撕扯自己身上的衣服,一边尖声呼救。
陷害周寅之人做事很仔细,选的这女人旁的不说,起码嗓门够大,把调门拔到最高,尖声喊起来,不说能声闻十里吧,起码方圆一里之内都是能照顾到的。
周寅第一反应是立刻抬手捂住耳朵,近距离遭受这么高分贝的荼毒真是太痛苦了!
等到众人闻声赶到时,见到的就是慰思侯对着一个衣衫不整,头发凌乱的女人满脸痛苦状揉耳朵的场景。
昊禹眼睛微微瞪圆,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周寅放下手左右看看,只见两个方向各来了一伙人。
左边来的一伙为首的是陛下,身后跟着一长串侍从和十几位数得上名号的宗室贵戚;右边来的一伙为首的是皇后,身后也跟着一长串侍从和数位品级较高的嫔妃。
不由在心中暗赞今日陷害他之人当真是个人才,看这几步算计衔接得都十分巧妙,时间上更是掐得jīng准,几乎分毫不差。
今日是一年一度的蕡蓁宫宴,虽然比不得上元,中秋之类的大节庆,但也十分重要,皇后在后宫主持宫宴,陛下在正殿接见一gān宗室贵戚,到傍晚时候按照惯例都要去慈安宫拜见太后。太后两年前崩了,现在便改去拜见皇太妃,皇太妃年纪大了,喜清静,住在皇宫东北边的澄光苑,这里是去澄光苑的必经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