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梅雪和林正玄在鹿良城转悠了几日,确定燕不离没有沦落到jì馆后就寻到了这里。毕竟某人除了jú花之外,还是有点武力价值的。然而这làng人营蛇鼠混杂,经常发生bào力冲突,一天内能斗殴十余起,随手拿块馒头都是沾皮带血的,说是人间的修罗地狱也不夸张。
“吵什么吵?!”营头腆着胖肚子,撇着外八字,挎着比自己还长的太刀走进了茅棚,眯着小眼道,“码头劳工不够用了,你们谁要接活?一天三钱白银!”
“卧槽,三千白银......?!”武士们一窝蜂的涌了过去,乌泱乌泱的踩过地上的人,某个断手的货直接就断气了。
人心即江湖,哪里都一样。节cao义气这种虚无渺茫的东西,永远也没有银子闪亮。
林正玄和殷梅雪听不懂这群东瀛人在说什么,但看到群láng沸腾直奔码头,便也收起剑擦好脸,一同跟了过去。
鹿良口岸和往常一样热闹喧嚣。滩上车马如龙、人流如织,海上白帆云集、水鸟绕桅。
十几艘桐漆红亮的货船排成一列,整齐的停驻在碧蓝的水面上,连绵成一条火红的巨龙。
码头上有不少头绑汗巾的倭工,正迈着黑粗的小短腿,成群结伙的喝着号子,像蚂蚁一样忙碌的搬运着数不清的货箱。
这些木箱四四方方,有的大如马车,有的小如棺材,外面统罩着一层密不透光的黑色麻布,皆用粗绳捆得结实。放眼放去就像一条黑色的长河,在入海口处被分流成十余支小溪,源源不断的涌进了各个船舱。
“这些船是开往何处去的?”林正玄找了个懂汉语的船工问道。
“中原。”对方答道。
“这么多货,都是些什么东西啊?”
“那就不清楚了,我们只管运过去的gān活。”
林正玄纳闷了,难道中原有什么地方死得人多,以至于要跑到东瀛集体订棺材不成?
两人面前的货箱被一批一批抬走,殷梅雪拧眉望着那片渐渐被搬空的沙滩,悄悄走过去,从huáng沙上弯腰捡起了一小撮东西。拿在手中仔细一看,才发现那是一簇绿色的绒毛。
“正玄......”他回过头,声音微抖,“我知道这些货是什么了。”
逝水东流,时光似箭,眨眼就到了年关。
燕不离卧chuáng已近半月,早就憋闷得心里长糙,好不容易熬到病愈,便迫不及待的跑出府玩乐,还美其名曰:有朋自远方来,理应陪客。
于是,山口岛野香就像一个多余的客人,跟在一对恩爱“夫妻”的身后,足足翻了半日白眼。燕不离和池月肩并着肩,爪牵着爪,如胶似蜜的相偕而行,nüè得她这条单身狗越发恨嫁......唉,早知道就带风子一起出来了,否则何以落得个三人行还没她事儿的下场?!
东都城中人流混杂,为免惹人耳目,池月又悲催的换上了身女装,还戴了一副紫色面纱,只露出一双幽邃如潭的黑眸,成了标配的燕少夫人。
燕少爷对此喜闻乐见,理直气壮的牵着他满世界闲晃,一路玩得不亦乐乎,彻底将某位东瀛客人抛诸脑后。
由于宫里近来刚添了位小皇子,圣上龙心大悦,特令大赦天下,取消了东都的宵禁,并将年庆放宽了一个月,是以城里的庙会也在除夕前便陆续开放了。
作为一个爱凑热闹的流氓,燕不离好不容易出门一趟,自然不会放过这种整人取乐的好机会。他走在街头四处蹦跶,一会儿给舞狮游龙的脚下扔香蕉皮,一会儿给杂耍百戏的喝倒彩,一会儿又和桥头说书的抬起了杠。
“我说这位公子,您不捧场也就罢了,何必砸小生的台呢?”说书人被他一阵搅场,气得怒火中烧,燥得大冬天里狂打扇子。
燕不离咧嘴一笑:“谁叫你胡编乱扯呢?就算是江湖八卦也不能合着眼八啊!我告诉你吧,这鬼门宗的宗主不老不丑也非不举,那禽shòu一夜七次都算节制的......”
对方蔑然冷哼道:“你怎么知道的?你和那老魔睡过怎么着?!”
“老子当然唔......”
池月捂着他的嘴拖到一边去了。
好在旁边又有热闹可看,燕不离的注意力很快就被高悬在半空的一枚大铜钱吸引了。
那紫红铜钱的方孔中有一只金色小铜钟,镌有“钟响兆福”四字,围观的人若是能用手中铜板投中此钟,便能天随人愿、心想事成。
山口接二连三的砸了一地钱,竟没一个打中,不禁丧气的道:“看来我真嫁不出去了。”
那铜钱挂得高,铜钟又格外小,寻常人的确是十击九不中,但对习武者来说就不算什么难题了。燕不离“铛、铛、铛”接连击中了三下,将铜钟敲得晃动不已、声震云霄,他哈哈大笑了几声,随后恍然一拍脑门:“我靠,老子忘许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