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茶馆二楼上传来一声轻笑,红衣男人扭头对坐在窗棂下的人道,“表哥,这老头儿把你chuī上天了。”
对方闻言放下掌中的茶碗,剑眉下一双星眸显得有些空dòng,唇角勾着一抹倦怠的笑容:“江湖传闻都是以讹传讹,十分里面一分真。听听就罢了,当真就傻了。”
池月不是他杀的,而是引爆埋在huáng泉殿下的火石自杀的。一百零八个魔门也不是他降服的,而是有人事先下了魔尊令,否则群魔哪会甘愿俯首?
燕不离闭上酸涩的眼,思绪在一瞬间百转千回。
那个人用鬼门宗,用整个魔道,甚至用自己的xing命,才成就了今日的他,守住了这个武林。但江湖上只会流传燕盟主的盛名,至于池月,那永远是个满身血污的魔头。人人唾弃,不见天日,死了都要背负一世骂名。
“其实表哥这些年也很辛苦了,没有哪一任盟主比你做得好。”燕红星望着他鬓间刺目的雪丝,诚恳的夸了一句。
降群魔、肃侠风、剿沙匪、拢塞北......究竟有多累,才会让一个人在短短五年之间白了头?
燕不离笑了笑,不置可否。
这条路是别人用命蹚出来的,如果他做得不好,以后有何颜面去见故人?
“盟主,有码头的消息传来。”一个武林盟弟子走进雅间,低声禀报,“东瀛的船到了。”
“知道了。”燕不离挑起竹帘望了望外面的雨势,饮尽最后一口茶,“回府吧,池日和他媳妇步川内伊来了。”
燕红星瞪大了眼:“你连他媳妇不穿内衣都知道?!”
燕不离:“.......”
池日在池月身死后回过中原,在燕府将燕不离打了个半死,所以燕红星对那个长得很像表嫂,但比表嫂还可怕的男人印象深刻。只不过先前步川有孕在身,所以没跟过来,这次倒是拖家带口的全来了。
不会是全家上阵一起nüè他吧?燕不离不怕池日的拳头,但绝对没兴趣尝试步川的飞镖......
“爹爹!”刚踏入府门,燕不离还没收起伞就被抱住了大腿。
燕重锦六岁了,小模样越来越像池月,他扬着头眨着一双潭眸问道:“不是说堂弟今天来么?”
“你大伯还在路上,一会儿就到,你小叔去接他们了......”燕不离牵着他的小手往府里走。
“爹爹怎么没去接?”
“我去会被打的。”以他如今的功力并非打不过池日,但不能还手什么的实在太痛苦了。tt
燕粑粑一握小拳头,气势雄雄的道:“大伯再打爹,我就去打堂弟!”
这孩子真他妈有出息!燕不离乐了,乐完又觉得不妥:“咳咳,你弟弟今年应该才三岁......”
“哦,那我就不欺负他了。”
燕不离:“不,我的意思是可以欺负,别打死就好。”
燕粑粑:“......”
池日赶到燕府时天色稍暗,正巧赶上饭点儿。燕不离照例避而不见,席上只有燕父燕母和燕红星,燕母原本对这个动辄打儿子的人无甚好感,但看到步川怀里的孩子就忍不住喜笑颜开了。
“果然是兄弟,瞧那眉眼,和重锦长得多像......叫什么名字啊?”
“腊月生的,叫池寒。”
女人们吃过两口饭就围着孩子转了,粑粑对这个堂弟也很感兴趣,不过心里还有点小qíng绪的:这货哪儿有我长得帅?!你们看看我,看看我!
然而大人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池寒身上,粑粑顿感失宠,捂着受伤的小心脏跑出了花厅。
燕濯云和池日浅酌过几杯,随口聊了两句。他知道这人不打自己儿子一顿就不慡,只好认命的放下酒盏:“去吧,不离在剑阁。”
池日倒不着急,夹起一筷子菜塞进嘴里:“等我吃饱了再揍。”
燕濯云:“......”
葬剑阁是燕府新修的一栋阁楼,用来收藏各种刀剑兵器和武学典籍。燕重锦从识字起就常来这里翻阅兵卷,很快熟门熟路的爬上了顶楼,然后便看到一个人伏倒在窗前的书案上,烂醉如泥。
爹果然又跑到这里偷喝酒......他蹑手蹑脚的走过去,轻轻扯了扯燕不离的袖子:“爹、爹!醒醒!”
对方皱着眉半睁开眼,迷迷糊糊的推开他:“别叫我爹,我不是你爹。”
“那谁是我爹?”
燕不离抬手一指:“你爹在那儿。”
燕粑粑看了眼挂在墙上的《chūn水王八图》,小嘴一咧,立马哭了:“爹爹不是王八,爹爹没有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