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晓棠目光略转,心里已经明白。韩震是更倾向于民间的说法的。然而就像是纪二老爷有所顾虑,不能畅所yù言,韩震虽身份尊贵,但是在某些事qíng上,他比纪二老爷的顾虑还更多。
“不瞒韩小叔,我家田庄上很多老者,对今年的旱qíng也很不乐观。所以我爹爹和小叔也跟着忧心忡忡。”
“纪大人是有远见的人。”韩震就看了一眼纪二老爷,眼神中带着探索和深思的意味。
“四爷过誉。不过是乡居在家里,寄qíng田园,所以多用了些心思罢了。”纪二老爷就道。这个时候。他当然不能告诉韩震,他早就对旱qíng非常关注,全是因为纪晓棠提醒的缘故。
“我见有些富户,已经开始积聚粮食。不肯发卖,竟是要等入冬再高价出售。”韩震突然说道。
纪晓棠的心中就是一动。韩震这次出京,说是路过清远,他并没有说是什么差事,因此纪家人也不好询问。但是很显然,韩震是个有心人。民间的各种qíng形都没有逃过他的视线。
就算不说他明朝秋毫,这份敏锐已经常人难及了。
那么纪家的一些动作,是否也落入了这位王爷的视线呢。
“我们家从去年开始,收上来的粮食就再也没有卖过了。”纪晓棠正色道。
“哦?”韩震似乎就对这话非常感兴趣,一双眼睛发亮地看向纪晓棠,嘴角还带着笑意。
“家里听了下面庄头的话,所以想着将粮食屯起来。如果年成好,不过损失些银钱。如果年成不好,这些粮食就能救命。”
“纪大人还怕一家难以温饱不成。”韩震笑着问。
“我们当然不担心这个。”纪晓棠就道,“只是家下田庄、铺子也有许多人,再有清远的相邻。不敢说造福乡里的话,到时候能救多少人就救多少人。”
“是这样。”纪二老爷就点头。
“我两次来清远,倒是没听说过。”韩震就道。
“我们并没有声张,毕竟只是猜测。”纪晓棠就道,“不过今年qíng况不同,爹爹和小叔已经尽量跟能说得上话的乡绅富户打了招呼。……若真的是……,那么纪家一家之力不过杯水车薪。”
“还望四爷回京之后能尽量进言,只有朝廷举国之力,才能救更多的百姓。”纪二老爷就拱手道。
“这个自然。”韩震点头,一面又看了一眼纪晓棠。“就是晓棠这样的闺中小姑娘,都肯如此,我等若还不出力,岂不是汗颜的很。”
“韩小叔肯出力,是万民之福。‘
不论韩震是否已经知道,纪家屯粮的事qíng就这样过了明路,就算是将来有人想要借题发挥,也无处着力。
“纪大人早已经除孝,怎么没有上表?纪大人一身才学,寄qíng田园太làng费了。”韩震又说道。其实上次从清远回京之后,他就曾想过是否要向上面举荐纪二老爷。只是他最终没有这么做,原因并不仅仅是纪晓棠的那些话。
纪晓棠告诉过他,纪二老爷无心仕途。
“尤其如今的qíng形,朝廷和百姓,都很需要纪大人啊。”韩震看着纪二老爷道。
“并不是要偷懒。实在是……,四爷也看到了,我如今家中上有老母,三弟还年幼。且家中又有幼子幼女……”纪二老爷叹气道。
纪家的qíng形,韩震也是知道的,尤其是他这一来,还正赶上纪晓芸的事。
“纪大人这又是托词了。”韩震就道,心中却想。纪二老爷果然如同传闻所说,对仕途并不上心,且是个非常恋家的男人。不过他也只说了这一句,并没有当即就要纪二老爷答应复出。
韩震表示,他无法在清远久住,但是因为纪二老爷提出的旱qíng问题,他想去城外的田庄上看一看。纪二老爷自然不会有异议,忙就准备了车轿,一众人就往城外的清溪庄上来。
纪晓棠也跟着来了。
城中还不觉得怎样,到了城外看见大片的田地。才会更深刻地感觉到究竟什么是旱qíng。如今正值酷暑,本来应该是庄稼生长的最为茂盛的时候,然而田地上却处处可见空地。
那是庄稼旱死之后,留下的空地。就是还在生长的庄稼,大多数也发huáng枯萎,眼见着是等不到秋收的时候了。
不少农人们都在田地上忙碌着,尽量取水来浇灌即将被旱死的庄稼。然而,即便是他们付出了极大的努力,结果也不过杯水车薪。
众人见了这番景象,不由得面色都很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