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家从纪老太爷到纪二老爷,虽然做了几任官,却都是外任。纪晓棠从来没去过京城,只是偶尔听纪二老爷说起过朝堂上的人事。
男子并未还礼,口中说让她们免礼,不过显然是虚词。
行过礼,纪晓棠慢慢起身,一边朝男子的面上看了一眼。这男子年纪很轻,长得剑眉星目,相貌堂堂,尤其一双眼睛jīng光湛湛,似乎能直接看到人心里去似的。
纪晓棠心中一动。这个小侯爷,怎么看着似乎……有些眼熟。
这个念头在纪晓棠的心中一闪,就被她撇在了一边。她不可能认识这位小侯爷。如果认识,哪怕只是见过一面,她就不会忘记。
这还不在于她的过目不忘,而是这位小侯爷一身的气度,实在让人见之难忘。
只有久居上位,杀伐决断的人,才会有这样的一身气度。
朝中哪位侯爷家里,有这样一位如此年轻且出色的公子?
纪晓棠想不出,偏谢知县介绍的如此含糊,她又不好当面询问。
“……小公子少年有为。”男子的声音说道,这是在说谢怀瑾了。
“犬子顽劣……”谢知县忙躬身说不敢。
男子的目光这才又落到纪晓棠姐妹身上。
纪晓棠从容不迫,纪晓芸却紧张地双手捏着衣襟。
“……纪大人至qíng至孝,已经上达天听,如今能够按着古礼守孝的着实凤毛麟角……”
纪晓棠本不想说话,但是听男子这样说,她不得不开口。
“小侯爷的话,实在不敢当。家父感念祖父生恩养恩教导之恩,恩深似海,又兼伯父夺qíng,家父恨不得分身出来为祖父尽孝,因此才执古礼……从此守着祖父坟茔,耕读传家,略尽人子之心,实乃本分。惊动上方,家父惶恐。”
纪晓棠的一席话,男子和谢知县的脸上都闪过一丝异色。
两人的目光同时落在纪晓棠身上。
“这是你自己的话,还是你父亲的意思?”男子看着纪晓棠问道。
“家父时常说起,因此记得。”纪晓棠答道。
男子半晌没有说话,目光却凝注在纪晓棠的身上。
“纪大人家有好女,不逊于男子。这清远地方,竟是卧虎藏龙。”男子终于说道,语气虽淡淡的,但听在纪晓棠耳中,却颇有些意味深长。
何来卧虎藏龙之说!
“小侯爷过奖,小侯爷过奖。”谢知县忙就道,一面躬身低头。
“谢大人过谦了。”男子的目光在谢知县面上滑过,又在纪晓棠身上略停驻片刻,这才慢慢的移开,一面迈开长腿,向旁边芍药圃走去。
“时辰不早,带着你姐妹们回去吧,免得你娘和你婶娘担心。”谢知县匆匆嘱咐了一句谢怀瑾,立刻就跟了上去。
“晓棠……”谢怀瑾看纪晓棠。
“怀瑾哥哥,咱们出去吧。”纪晓棠朝一众人的背影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说道。
“晓棠,纪叔叔他,真的不想复出为官了?”一面往外走,谢怀瑾一面低低的声音问纪晓棠。
纪二老爷,是真的不想再做官了吗?
第二十九章 巧遇
“嗯。”纪晓棠点头,她微微垂下眼帘,“爹爹的意思,不想声张。”
纪二老爷是曾经说过这样的话,而且这也是她的希望。只不过……
“我不会说。”谢怀瑾立刻就道,心中又是欢喜,又是担忧。
纪晓棠并没有察觉谢怀瑾的心qíng,她突然想到了,方才的小侯爷究竟是谁。
大秦开国,封赏功臣的时候着实有些手紧,世袭罔替的爵位给的不多,后来除了皇子皇孙们,就再没外姓封过候了。
因此如今朝中拥有侯爵的人家并不多,能够让谢知县如此谦恭下礼,且有如此威势的,最多不过三家。
再看这位小侯爷的年纪,以及相貌,除了那一家再没有旁人。
威远候祁家,大秦的开国勋贵之一。祁家爵位不算高,却始终屹立不倒,手握实权,并与皇家联姻,是实打实的皇亲国戚。
这一代的威远候膝下有三子一女,嫡出的一子最为年幼,算起来今年只有十六岁,却已经随父兄在战场上历练过,斩获了军功。
传说中,小威远候祁佑年少年英俊,在军中有兰陵王的美誉。
方才的人,就是祁佑年吗?究竟有什么机密要紧的事qíng,要祁佑年亲自来到清远?
还有谢伯伯,今天的谢伯伯有些奇怪。
在纪晓棠的记忆中,谢知县是从来没出过疏漏的人。纪二老爷说起谢知县,从来都赞不绝口,说谢知县是大才,做事最为周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