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开始吧。”
文笙放好琴,坐下来,定了定神。
她其实还没有想好眼下这一曲应该怎么弹。
但既然说是随意发挥,那她是不是可以不用左手?
文笙决定还是弹一段散音。
她弹高山厚土,大殿煌煌。
琴出于心,虽然只有寥寥七弦,文笙右手的指法也没有什么花巧,但丝桐殿前余音袅袅,这一段琴曲,因为昨日她感悟了《行船》的关系,听上去隐隐带着些许特别。
天行健,君子以自qiáng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但这一丝不同若不是凝神倾听仔细辨别的话,又很难察觉。众人只见文笙因为左手受伤,当着谭老国师的面,单以右手抚了一段琴曲。
这最后一场大考,她准备只靠着一只手来和大家一较短长么?
文笙弹完了,谭老国师的两个儿子竟是相互看了一眼,没有当即做出评价。
隔了一会儿,谭老国师开口道:“睿博,睿德,你俩不打算说点什么了?”
谭睿博回道:“不瞒爹您说,儿子很想再听她弹一次,否则这会儿不知该给她个优等,还是直接给个差等。”
第一百四十一章 奉旨较量
参加大考的学徒们听了这话,顾不得再保持肃静,jiāo头接耳议论纷纷。
这是什么qíng况?优等和差等相差可太大了,这顾文笙怎么可能两者皆可呢?
她若是再拿一个优等,可就是连着三天都是优等了,若是只拿个差等,成绩一落千丈,也就意味着退出了前十甲的角逐,谭大先生真是会吊人胃口,究竟如何您到是给个准话啊。
谭老国师笑了:“我看他们都不明白你的意思,你详细说一说吧。”
谭睿博应了声“是”,这才解释:“她因为左手不便,这才弹了一段散音。丝桐殿大考,由圣上亲自坐镇,这是眼下最大的大事,既然有志成为乐师,不管遇到什么意外,都不该叫自己的手受伤。若换作是我,哪怕毁掉容貌,瞎了双眼,也不敢叫自己伤到手。这是其一,再者,这一段散音与妙音八法的要旨并不吻合,甚至有南辕北辙之意。所以我很想直接给她判个差等,以示惩戒。”
谭老国师“嗯”了一声。
众人见文笙起立,抱着琴神态恭谨,对谭睿博这番话毫无辩驳之意,尽皆暗忖:“此女真沉得住气啊。”
文笙却知道谭睿博作为主考官之一,说出这番话必然还有下文。
果然,谭睿博顿了顿,又道:“可是我又觉着这段琴曲并不寻常。其中似乎蕴含着一些玄妙的乐义,它们在琴曲中若隐若现,难以触摸,我想再仔细听一听。”
谭睿博这话叫一众参加大考的学徒骚动更甚。
谭老国师微微点了点头,他见二儿子谭睿德没什么要补充的。方道:“若是小五在这里,他便不会有这等犹豫。”
说了这话,他和颜悦色地示意文笙归列:“记入优等。”
谭老国师亲自发话,文笙这优等自是板上钉钉,名至实归。
而且看起来他父子三人对文笙这一只手弹出来的琴曲评价都颇高,一连三个优等,这等成绩叫一同参加大比的很多人又羡又妒。
文笙施礼退回队伍当中。考试继续进行。
文笙暗暗庆幸。今天这场大比若是可以不用左手。那自是再好不过。
不久之后便轮到钟天政上场。
他这一次到是规规矩矩地坐下来,当着谭老国师chuī了一段箫。
待他chuī完,偌大的丝桐殿前一时竟然鸦雀无声。
钟天政的箫声与前几日相比有了不小的变化。旋律更加婉转多变,其中好似多了一种不同寻常的韵味,引人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谭家两兄弟面露惊诧之色。连谭老国师看着都有些意外。
隔了一会儿,谭睿博才问:“你以前可曾学过妙音八法?”
“回谭大先生。学生并没有学过。”
“我想也是。可怕的悟xing啊。”谭睿博感叹了一句,直接给了钟天政一个优等。
妙音八法是目前乐师们所掌握最高深的法门,玄音阁里就有不少乐师潜心学习了很多年,仍然困在前三重。他们也曾有机缘听到谭老国师弹琴,却从来没有哪个人像钟天政这样,连法门诀窍都不知道。就隐约窥到了门径。
听钟天政适才的箫声,同真正的乐师已经相差无几。
考试虽然进行得很快。这一百二十名甲等学徒全部考完也用了两个多时辰。
天将正午,丝桐殿内传出来建昭帝的旨意,考试暂停一个时辰,叫大家休息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