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越真是无用,顾文笙的手为什么没有废掉?不但没废掉,还能弹这么久的琴,和旁人争状元,明显伤得不重。
皇帝明知自己和这姓顾的小贱人有仇,偏偏这么抬举她,是否是自己最近哪里做得不对,惹了圣驾不满,以此为惩戒?
否则的话,他就是再偏心李承运,也不可能如此荒唐反常,要点个女子为榜首。
他这里胡思乱想,建昭帝已将目光落到了文笙身上。
这顾文笙是个女子,几天之前若是谁同他说,此次大考他会点此女为状元,他定会斥其胡说八道。但……算了,但愿几个兔崽子能体会到他这一番苦心。
他对文笙不像对前面几个,顺便还勉励一番,表达了对他们来日报效朝廷的期许,对此女,他只抱了一个想法,且不好当众挑明。
故而建昭帝直接道:“顾文笙,朕不论你男女,只取你的才华,点你为此次玄音阁收徒选拔的头名,你以女子之身走到此刻不易,要多多感谢一直帮助你的人。”
殿下侍立的群臣和学徒们不得直视君王,所以只有寥寥几人注意到了建昭帝说这番话的时候看了一眼身旁的李承运。
文笙着实没有想到,建昭帝竟当真破格把这次大考的状元给了自己。
她心弦一松,一时脑海中只有两个念头,李承运和那些押了自己状元的人终于不必血本无归了。另外,建昭帝这会儿正对她说话呢,要救二老,不会有比现在更合适的时机了。
想到此,文笙顾不上左手还疼得厉害,于殿前叩首谢恩,紧跟着便道:“民女必当谨记圣上的教诲,磨练琴艺。早成有用之身。圣上,民女能得以学琴,全赖两位长者不含偏见,悉心教导,有道是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师父被人囚禁。遭人迫害。民女不能视若不见,权当没有发生。民女斗胆借今日之机在御前禀明冤qíng,还请圣上作主。”
咦?这是gān什么?
本来圣上点了个女状元。这等事就够新鲜的了,新鲜出炉的女状元在万岁爷面前谢了恩,二话不说就开始告状?
这不是着意给建昭帝添堵吗?
啧啧,按建昭帝的脾气。怕是告状的和被告的都捞不着好。
丝桐殿里群臣面面相觑,连个大声喘气的都没有。
大伙可都听说了。此女和凤嵩川素有嫌隙,她来应考,报名之前凤嵩川就放出话来,要为难她。不让她参加此次选拔,难道说她要告御状的对象就是凤嵩川?
如此一来,凤嵩川自然就成了众人窥视的中心。
凤嵩川险些怒骂出声。
奶奶的。都来看他gān嘛,这事和他有个屁的关系!什么师父长者的。哎呀,这小贱人不是准备陷害他,当着建昭帝的面胡乱攀咬吧?
建昭帝听了这番话半天才反应过来。
他的脸色慢慢yīn沉下来,将身子向后靠在了椅背上,一时没有说话。
众学徒包括几个刚被点了前十甲的哪见过这种阵式,不禁暗暗叫苦。
文笙此时虽然跪着,后背却挺得很直,建昭帝不吱声她便也不说话,一看就是十分坚持的样子。
谭老国师事先得建昭帝赐座,坐在下首,眼见如此下去不是事儿,手捻胡须,抬头瞥了一眼建昭帝身边的李承运。
他知道顾文笙要说什么。
不但知道,他好几个孙子孙女此刻都在西山二皇子的山庄赖着做客呢。
他觉着李承运应该也是心知肚明,这件事涉及杨昊俭,并不适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
李承运也意识到此时他不说话不行了,上前恭声道:“万岁,不如叫不相gān的人都先退下吧。”
建昭帝脸色不大好看。
他自觉点了这女子头名,又着意提点,李承运不应该到这会儿了还不明白自己的意思。
他可不像先帝,到了晚年闭目塞听,对儿子们之间那些风起云涌一无所知,大儿子意外bī死了李承运的宠姬,这件事他昨天晚上就知道了,他不愿儿子和外甥之间因为一个番邦女子生了嫌隙,这才破例点了顾文笙状元,想要以此对李承运作以弥补。
没想到这一点还点出麻烦来了。
这小子得寸进尺,想来告状的对象不是大儿子便是凤嵩川。
想到此,他瞪了李承运一眼,沉声道:“都下去吧。”
先是此次进殿参加大考的学徒们,而后是众位大臣权贵鱼贯退出丝桐殿,到最后连凤嵩川、谭老国师父子都退下了,建昭帝身边只留了几个内侍。
杨昊俭见状冲李承运友善地笑了笑,也待退出去,李承运却道:“二殿下且请留下,此事与你多少有些关系。”
杨昊俭不禁露出愕然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