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笙默默忍耐着狭小空间的黑暗和气闷,只要走出这第一步,接下来就好办了,东西送到目的地,她就可以等夜深无人之时,以怀中锋利的短刃自箱笼里出来,神不知,鬼不觉,好好探一探钟天政的底。
大约因为车上放着这么多箱笼,队伍行进的速度并不快,走了足有一个时辰,前面突然热闹起来。
鼓乐喧天,鞭pào齐鸣,chuī奏的人足有几十个,鼓声热烈,唢呐声欢快,听上去还真像是准备成亲办喜事的模样。
外头人声嘈杂,文笙隐隐觉着不对劲,心中突起一念:“糟糕,难道这不是钟天政要的东西?”
但这时候说什么也晚了,只能见机行事。
又往前走了一阵,马车停下来,有人过来搬箱笼,一个女子的声音焦急地道:“快点,别搬乱了,喜袍在哪里?先找喜袍!”
后头又有五六个人跟过来,帮着忙活。
文笙心中实在是好奇,陌生的声音,陌生的地方,这将要成亲的是什么人,和钟天政又有什么关系?
她虽藏在箱子里,却也大致估计得出,这会儿已经是半下午快huáng昏的时候了。
若真是今天成亲,看时辰,差不多就该拜堂了,竟然还没有准备妥,也不知是不上心,还是另有隐qíng。
文笙胡思乱想地这会儿工夫,已经有人抬起箱笼,往里边去了。
走了一阵,箱子被轻轻放下,搬箱子的人蹑手蹑脚出去。
打这时候起,不时有人进进出出,文笙暗忖:“难道竟是被直接送进dòng房了?不知会不会有人开箱拿被褥铺chuáng。不管怎样,跑到人家dòng房里来,被不被发现都很尴尬啊。”
她正暗自发愁,就听脚步声响,一前一后进来了两个人。
两人脚步都很轻盈,却又不是习武之人的那种轻,文笙当即判断,这应该是两个女子。
果然就听着后头那人道:“公主,差不多要到时辰了,让奴婢帮您换了衣裳,铺一铺喜chuáng吧。”
那“公主”懒懒开口:“铺什么铺,多此一举,又不是真要同他睡一处。”
丫鬟语带迟疑:“……可这是钟公子的意思呀。”
“公主”嗤笑一声:“他管我嫁给谁,还管得了我跟谁睡么?还是你想gān涉本公主,以便回头去向他讨好?”
那丫鬟闻言大惊,连声道:“奴婢不敢,奴婢该死!”
文笙只听这主仆间几句对话,蓦地想起在何处见过之前的军官。
那还是三年前,在奉京西山的山道上,她、谭瑶华、钟天政一行回马场途中遇上了四公主的车驾,当时那人就守在车驾旁。
原来今天竟是四公主成亲。
问题是和她成亲的人是谁呢?看她这样子,似乎对男方并不满意,只是迫于钟天政的安排。
就听着四公主意兴阑珊地道:“起来吧,你死了,我就更没人可用了。秋波,你说本公主是不是老了,变丑了,为什么他对我半点兴趣都没有呢?”
丫鬟秋波显是吓坏了,吞吞吐吐地道:“钟公子是公主的堂弟……”
四公主不甚在意地道:“堂弟,堂弟,我自然知道,又不是要成亲昭告天下,男欢女爱一下又有什么打紧?”
第三百二十二章 四驸马
文笙想起当日钟天政对四公主的评价,现在看来,还真是恰如其分,没有冤枉了她。
那主仆两个又闲聊了几句,外头有人催道:“公主,时辰不早,驸马也到半天了,还请收拾一下,准备拜堂吧。”
语气虽然恭顺,话中却没有足够的尊敬。
四公主低低咒骂了一句,用词之粗鄙颇叫文笙意外。
秋波却赶紧忙活起来,帮四公主换上喜袍,盛赞了一番公主的花容月貌,chuáng是来不及铺了,外边一下子涌进来好几个丫鬟婆子,簇拥着四公主出了门。
两个婆子落在后头,一个低声道:“这怎的什么都没有布置,连喜chuáng都没铺?”
另一个道:“别多管闲事了,要命不要,吃饱了撑得么?”
文笙听着外头脚步声、说话声渐渐远去,似是屋子里的人都走光了,这才活动了一下发麻的四肢,将短刀对准了箱笼旁侧不起眼的出气孔,一点一点掏大,用了足足有两刻钟,方由里面爬出来。
这是一间寝房,屋里摆设不多,更谈不上多么富丽堂皇。
婚chuáng、衣柜以及桌椅看上去全都簇新,显是刚置办了不久,桌上连合卺酒都没有,一堆箱笼搬进来之后也没人收拾,就堆放在墙角。
红毡铺地,门窗上贴着喜字,偌大的屋子显得很是空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