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赤月村这边众人见个客还先用染料涂花脸不同,银月村来人脸上都gāngān净净。
男的看面相大约五十出头,身形gān瘦,穿着与孟灰羽有些相似,应该是银月村村长之类。
王十三的注意力都在他旁边那老妇身上。
那老妇穿了一件高领窄袖的长袍,由脖颈到脚面裹得严严实实,袍子上绣的图案说不清楚是个什么怪物,打眼一看,似乎有着人的面孔,牛的尖角,鸟的翅膀,蛇的身躯……
老妇手里拿了一面小鼓。
不知是因为年轻大了,还是风俗不同,她没有带面纱,脸上褶皱很多,和银月村的村长站在一起,两个人好像雷公配了土地婆婆。
王十三觉着这老妇应该便是文笙此战的对手,银月村的“神女”。
她的鼓看上去就像是小孩子玩的拨làng鼓,鼓面绘着彩色花纹,手柄镶以铜花,不同的是它不像拨làng鼓有弹丸做的双耳,而是边上饰以了许多个银色的铃铛。
两下里都是大嗓门,王十三虽然听不懂,看表qíng也能估计个差不多。
银月村的“雷公”对孟灰羽大吼大叫,抬手冲着众人这边一挥,那意思大约是说:“你们都给老子等着,这次比试完,尔等的死期就到了,咱们新仇旧恨一起算。”
利江明西在旁不动声色回了一句,那老狐狸也学会作弊了,必定是说:“那可未必,别高兴太早,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老妖妇举起拨làng鼓,仰天笑了两声,既然神qíng这么嚣张,口里的说的肯定是:“既然不见棺材不落泪,那我老婆子就在拜月台上等着领教你们那个水蓝姬的小娘们儿。”
王十三如看一幕哑剧,按自己的理解给他们全都配上了台词,正看得津津有味,那边战书已经下完,“雷公”退后两步,挥了下手,示意银月村来人跟着自己离开。
赤月村的人没有阻拦,到是守村口的那头láng不知是不是之前吃了亏,蹿到孟灰羽身侧。做出飞扑之势,冲着对方发出一连串瘆人的尖嚎。
“雷公”和那老妖妇当先离去,头也未回,到是几个跟在后头一直未做声的汉子回头望了望。
这几个人看着就像小喽啰,王十三适才一直未曾留意,他站在人堆里,觉着对方也不应该注意到他。
但事实与他想的颇有出入。王十三实在低估了他自己。
他这两天在摘星节上的表现。使得他在赤月村村民眼中,就像一个亮闪闪的发光体,是那样得格格不入。
王十三刚来时还没怎样。等他看得投入,嘴里念念有词,周围众人立刻就发现了他,并且很快向四周散开。以期能离得这家伙远点。
所以王十三所站之处周围老大一片空地,他又没有涂花脸。冷不丁一看,特别得显眼。
走在最后头的是个四十来岁的汉子,他扫了那只láng一眼,似乎感觉到了王十三的视线。突然往村口这边望来,一下子就在人群里发现了王十三。
这个男人一下子就站住了,两眼死死盯着王十三。脸上露出了明显的惊愕之色。
这时间持续得很短,他一掉队。前面就有同伴回头招呼他。
那人赶紧回身追上,不知是因为天黑还是怎的,途中还被地上的树根绊了一下,踉跄两步,险些摔倒。
王十三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新剃的胡子还没有冒出头来,脸上光溜溜的。
说不清楚为什么,这个陌生人的目光叫他觉着很不得劲儿。
总不会是被他英俊潇洒的相貌镇住了吧?
银月村一行人很快进入树林深处,不见了影。
孟灰羽加派了村口的守卫,和利江明西回到村里,立刻点了十几个族人出来。
利江明西也将王十三叫了过去,这时候文笙已经睡下,利江明西识趣地没有去叫她起来,只是同王十三说,村长刚才已经接了对方的战书。
比试的地点与往年一样,依旧是在拜月台,时间定在五日之后,冬月十一。
那天正赶上长至节,是一年当中夜晚最长的一天。
利江明西知道王十三听不懂他们族人间对话,适才双方那一番jiāo涉,对他而言堪比鸭子听雷,是以专门给他讲了一讲。
那“雷公”名叫艮山,的确是银月村的现任村长。
拿铃鼓的老妖妇十年前做为银月村的“神女”出战,利江明西等人听艮山喊她:禅离。
禅离在拜月族语中意为白光,白雾,和老妖妇的模样完全对应不起来。
对方显是想将赤月村众人bī上绝路,这一次的比斗,对方的赌注是贯通大梁和南崇的密道“玉盘云水”,而这边押上的是赤月村通往飞云江的通道,以及拜月崖上的那棵拜月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