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笙_作者:心渔(85)

2016-04-25 心渔 茴笙

王昔异常看不惯戚琴把他那些勾心斗角的破事弄到自己的酒席上来。见状轻哼了一声,将头转向了一旁。
戚琴歉意地望了眼老友,低头手腕轻颤,拉响了胡琴。
这一曲胡琴十分轻柔。好像一下子暗夜来袭,陷身于不能抗拒的黑甜乡里。
文笙在旁听着,不由自主心弦一松,悄悄打了个哈欠。
她心中一凛,知道是戚琴动用了他的秘法。
同戚琴接触的多了,她自然而然便知道了很多事,知道乐师若是遇到比较弱的对手,尚可以控制自己的手段不波及到其他人,可当他全qíng投入。会不会影响到其他的听者,影响到何种程度,甚至会不会反噬到自己。常常连他自己都决定不了,那取决于他的技艺有多高。
传说中的玄音阁“妙音八法”,既是八种技艺,也是一重比一重高深的法门。
在坐的人云鹭和师父王昔丝毫未受影响,就连醉醺醺的huáng太安也没有太大的反应,似乎只有她感觉到了困顿。
王昔发现了文笙的异状。以目示意,冲着戚琴扬了扬下巴。
文笙去看戚琴拉琴的手法。但很快,她意识到不对,师父是叫她用心感觉胡琴的旋律。
胡琴声缠绵多qíng,但文笙已经不是昔日的吴下阿蒙,古琴与胡琴,都是丝弦,内里太多的暗合相通,潜下心来,她能听懂更多的东西,那是来自音律本身的玄妙。
丝弦震颤,为什么会发声?似叹息,似耳语,听似千变万化,内中却有一定之规。
这么看着想着,文笙突然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摆脱了胡琴声之前带来的些微影响。
她随即明白了师父王昔为什么总是对乐师和他们的秘法嗤之以鼻,糙木岩石生而无qíng,不会受到这乐声的影响,人若是特意勉qiáng自己忽略音乐带来的种种感动,与顽石何异?对一个痴爱丝竹的人而言,人生还有什么乐趣?
王昔半生潦倒,不肯改变自己,割舍所爱去换取qiáng大的力量,那么她呢?
不等她再想,huáng太安终于撑不住打了个哈欠,上身晃一晃,放下了酒碗。
云鹭探头凑近,柔声问:“huáng兄,是哪一位高人邀你去邺州啊?”
huáng太安侧脸向他望去,四目相投,云鹭有些慌乱,暗忖:“莫不是还不到时候,这一问引起了他的戒心?”连忙又补充道:“你看,我们也想将王老带去,反正是参详曲谱。但这盛会好像要求很严,不让带外人……”
huáng太安“吃吃”地笑,指了他道:“你这小子不厚道,怎么好说王老是外人?”
云鹭脸上不由一黑。
王昔也颇为不快:“别扯我,我又不是乐师,不在你们那什么社,不想去。”他好歹忍着没有说出羽音社的名字。
云鹭望了王昔一眼,目光中暗含央求之意。
王昔这才撇了撇嘴,不作声了。
好在huáng太安笑完了,很快又疑惑地答道:“我也不清楚,不能带人去?可huáng某也是外人啊。有一位张寄北张前辈托人传话给我,叫我一定要按时赶去,千万不要错过,难道是我弄错了他的意思?”
戚琴手下胡琴一缓,云鹭做好奇状,追问下去:“你如何认识的这位张前辈?”
huáng太安敛了笑容,他这时候受那胡琴影响哈欠连天,正是心防最弱的时候,眼里含着泪花,看上去叫人怜悯:“家里……出了事,我赶回彰州,他们死得太惨了,我要报仇。正赶上纪将军带着兵马在彰州迎敌。我就身穿孝服,带着我的琴,一个人悄悄摸到了战场上。”
云鹭没想到这huáng太安如此烈xing。不由地肃然起敬。
“其实我不过刚刚摸到点琴中诀窍,加上敌人太多了,眼看就要死在战场上,多亏了一位武艺高qiáng的长者相救,救我那人,便是跟随张前辈的……”
huáng太安说完这话,已有些心神恍惚。趴在席上,昏沉沉睡了过去。
戚琴停了手。同云鹭道:“没事,他喝多了,呆会儿醒过来不会记得这一段。”
王昔嗤笑道:“这回可放心了?”
戚琴笑笑没有回答,既是张寄北相邀。那就没有问题,羽音社内部也有派系,张寄北是旗帜鲜明地反对朝廷那一派,身边纠集了一帮看玄音阁不顺眼的乐师,看huáng太安方才对谭国师颇有微词,明显也是受了影响。
戚琴独来独往,也不参合这些,他觉着猜到了张寄北邀请huáng太安前去邺州的用意,大约是羽音社要添新人了。
他放下了戒心。和王昔开始闲谈些各地的奇闻异事,风土人qí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