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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里渐渐有水声。
张洁轻轻拉了拉门外凌易的袖子,却不说话,她知道再小的声音只要门里的人愿意,必定能听见。
凌易只看了她一眼。
她却带着企求的神色再拉了拉他,便转身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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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烛影昏昏,外面的喧嚣声竟似乎变得遥远起来,一切仿佛都静止了——他到底隐瞒了什么?
忽然。
凌易无声地推开门。
“黑风哥哥的伤很严重,对不对?”她立刻抓住他就问,凌易常在他身边,必定知道他的伤势。
凌易站在门边,麻木的脸依然没有表qíng,只看了她一眼。
“我不会跟他说的,你告诉我好么?”
凌易摇头。
“你就眼睁睁看他……”她又急又气,“他让你自行了断你就了断?”
“是。”
“你!你就那么怕死?”她心中太急,不知哪来那么大勇气,竟然开口骂他。
“我死了就没人保护教主了。”
张洁愣住,看着面无表qíng的凌易。
半晌,她垂下头:“对不起,我不该这么说你……你告诉我,要什么药,再难得我也一定去找。”
沉默。
“他曾多次负伤,”说完他竟转身就走,走到门口又抛下一句话,“或许……还半个月。”
张洁头脑一片空白。
寒星般摄人的目光似乎就在眼前,他看起来那么风清云淡,镇定自若!
终于,她无力的坐下,任眼泪滚滚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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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市果然花样百出,各色花灯绚目无比。
好在曹让等人追昊堂主去了,他们又穿着普通衣衫,倒也没多少人留意。周围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然而,张洁心中却混乱不已,什么也没看进去。她不停的勉qiáng自己笑,耳边却只回响着一句话——“或许……还半个月。”
眼圈又红了,幸好有灯光掩饰。
终于,他发现她的不对劲,平日她话并没有这么少。
“怎么了?”低沉的声音。
“没事,”她努力一笑,立刻转过脸,“你看他们。”
却是一对少年男女在灯下私语,眉目含qíng。
“月上柳梢头,人约huáng昏后?”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她愣住,抬头看着他。灯光下,那俊美的脸少了许多苍白之色,目光中那片寒意竟也似要化开。
鼻子一酸,泪花升起,她立刻低下头。
这哪里逃得过他的眼睛,他低头紧盯着她:“你……”
终于,她忍不住扑在他的怀里,眼泪不停地流下来。
周围立刻投来几道诧异的目光。
见她忽然如此,他一愣,随即紧紧将她搂住,并不言语。
她不言语,只伏在那宽大的怀里轻轻抽泣。
“你……想他了?”有些犹豫。
她只是使劲摇头,泪流得更多。
月上柳梢头,人约huáng昏后。倘若她不是跟着自己,此刻应该正与郑少凡一起开心的赏灯吧?如今在这里赏灯的,一个是垂死之人,一个喜欢的也是别人。
深邃的目光带着几丝黯然,他默默不语,将她搂得更紧。
半晌。
“我……送你去江府。”
“不!”她立刻抬头。
哭了一场,倒好多了。
“我只是想家,”她擦擦眼泪,冲他一笑,“真的。”
终于,感受到周围不少诧异有趣的眼光,张洁这才脸红起来,有些羞涩地转过脸去。
然而,犹带着泪痕的小脸上竟忽然露出了惊恐惭愧之色。
他不解地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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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走来一个醉醺醺的青年公子,行人皆有惋惜之色,避让不及。
面目英俊,然而飞扬的神采已不见,醉蒙蒙的眼中一片迷茫。
“盈盈——”曾经明朗的声音已经变得沙哑。
“二公子,回去吧。”
江舞!
这是在洛阳,早该想到会有江府的人,张洁张口要叫出声来。然而,她看看黑风,黯然。
他默默转过脸。
“让开!我看到她了!”江舞歪歪倒倒地走着,“就在那灯下,你看,她在笑,和以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