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人家的东西都是订做的,远非市货能比,见她拿着墨盒翻开覆去钻研,迟迟打不开,南宫雪忍住笑,伸手取过盒子,不知在哪里轻轻拨了下,就听“啪嗒”一声,盒盖掀开了。
他拿出墨块,细心教起来。
“水不可太多。”
“……放正,要轻……慢些……”
杨念晴还真没动手磨过墨,毕竟在以前那个时代磨墨的机会太少,想不到中间有这么大的学问,眼见墨色差不多,她才甩了甩发酸的手臂,抬起脸看,却见南宫雪提笔蘸墨,一只手略略按着纸,开始作画。
无论男人女人,认真时的姿态都是最美最动人的。
半边侧面映着灯光,剑眉微皱,神qíng专注,长发垂于臂间,随笔势轻轻晃动……
其实和这样一个人做朋友很好,没必要求太多。
无奈越是明白这道理,就越是被吸引。
南宫雪寥寥画了几笔便停下,仔细端详片刻,嘴角微弯,抬头正要说话,忽见杨念晴看着自己,连忙飞快将视线移回纸上。
平日那么沉稳,居然会脸红?杨念晴反而觉得好笑,不过等到看清那幅画之后,她整个人都傻了。
雪白的纸上赫然一只卡通兔子!
想不到他看了那么两眼,就能记得分毫不差,线条流畅,比起自己画的反倒更俏皮可爱,只不过……画家的卡通兔子是不是也千金难求?
杨念晴瞅他:“南宫大哥不会打算送它给我吧?”
南宫雪却看着画笑了,带着罕见的顽皮之色,他捧起那张画递给她:“正是要送与你,你该不会嫌弃?”
更确定他是故意的,杨念晴嘴角抽动几下:“当然好了……”
话音刚落,突然有个磁xing的声音传来:“不好,依在下看来,实在是很不好,一点不好,太不好了。”
二人惊得同时回过头,门口一人衣白如雪,不是李游是谁!
南宫雪“哦”了声,问道:“李兄何出此言?”
李游踱进来,看看杨念晴,又看着那只兔子:“令人失望,自然不好。”
“失望?”
“不是千金难求的画,连在下都要失望了。”
顾不得看旁边南宫雪的神qíng,杨念晴扯住李游就往外拖,匆匆出门下阶,直走出院门,走过游廊,到树下才停住,丢开他。
李游退开两步:“姑娘莫要动手动脚,坏了在下清白。”
“你还有清白?”杨念晴失笑,“我问你,还敢不敢跟我打赌?”
李游来了兴趣:“赌什么?”
杨念晴道:“赌冷夫人和楚大侠,他们已经忘了。”
李游端详她半日,失望地摇头:“奇怪了,明知会输还要赌,莫非有的人并没变聪明?”
杨念晴道:“废话少说,你赌不赌?”
“求之不得。”
“这次我们是要有赌注的。”
“自然,”李游侧过身,伸出一根手指,“倘若你输了,就必须替在下洗这么多衣服。”
杨念晴慡快地答应下来:“好,若你输了呢?”
“随你如何。”
“随我?”杨念晴当即微笑,qiáng调,“随便我?”
李游看着她,长长的睫毛扬了扬:“自然。”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南宫雪的画(下)
依旧是那座小小的、古朴的阁楼,雕花的栏杆,红红的灯笼,还有,楼畔那棵熟悉的、又高又茂盛的大树。夜已很深,露气如雨,映着灯光,丝丝随风飘摇,初来这里那个夜晚见到张明楚尸体的场景再次浮现在脑海里,杨念晴觉得更冷。
已经是第二次坐在这里了,面前桌子上摆着同样jīng致可口的糕点与美酒,却是谁也没心qíng品尝。
栏杆外面的树荫下,赫然停着一口黑漆棺材,棺木质量上乘,自然是南宫雪答应冷夫人准备的,明知道里面是空的,可每个人心里反而更加紧张,因为它可能很快就会派上用场。
南宫雪还是让人将别苑重重围住了,但凶手三番五次得逞,不也是这样?
更声穿透黑夜,子时已至。
众人本来都全神戒备着,直到此刻,确认树上无异常之后,才略略松了口气。
杨念晴笑道:“他不会来了吧。”
南宫雪微笑着站起身:“楚大侠或许没事……”
话说一半就没了下文,他整个人似乎都僵住了,怔怔地看着树下那口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