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那点心思在自己眼里也很单纯,不过是单纯地想要捞点好处罢了。这样的人反而更好懂,真的。想要“千金买笑”便给她千金就是,至少不会想着法儿推脱,让自己一片好意全成了烫手山芋,好心当成驴肝肺。比起什么都不想要的韩嫣来说,与这些人相处,更轻松。
醒握天下权,醉卧美人膝。这样的日子不过,还想要什么呢?不快乐,一点都不快乐。
“陛下是明君。”“陛下圣明。”“陛下做得很好。”“陛下……”
“朕真的有那么好?”
“当然了,您是皇帝啊。天子,怎么会有错呢?”
悚然惊悟,自己真的快变成一具土偶木梗,成了一个合格的“帝王”了。在这些女人眼中,自己只是“皇帝”。闭上了眼睛,挥挥手:“你下去吧。”
女人不知道皇帝是怎么了,方才还好好的说话,现在却一副懒得搭理的样子,yù言又止,只得道:“喏。”
为什么要说“我不是朕、朕不是我”,为什么要让我明白皇帝与刘彻的区别?一瞬间,刘彻有些恨了。阿嫣,你太狡猾。如果不明白,会不会更快乐些?只当这些人是在讨好自己。如果不明白,会不会就不再想——换个男人在这里她们一样会尽力讨好,只要他的身份是皇帝。会不会不再苛求这么多,只要觉得舒服了就好?
如果你不说,爱是唯一,是心中只有一人。我会毫不吝啬地赏赐让自己觉得舒服了的女人,觉得那就是宠爱了。看到女人尽力侍候自己,觉得自己在她们心中很重要,她们在爱慕自己。你,为什么,要让我明白这些?
用力,手中新枝捏作残红,任汁液染满了手掌。
让我明白了这些,你却突然抽身说要结束这一切?你打的好主意!做梦!让我不要再惹你?是我先惹的你,可谁让你这么可爱?谁让你越来越吸引我?现在,不是我惹你,是你惹了我啊。搔到痒处,触到了心底,点了火,就想走?
轻抚额头,手掌遮住了双目jīng光——没门!窗户都没有!房顶盖严了!地板砌上石头!收回手,摸着下巴——到底,要怎么做呢?
却听得宦官来报:“主父偃求见。”
“宣。”
主父偃,潦倒长安的齐地人。卫青荐了他好几次,自己都没有理会。那是元光元年的事qíng了,那里卫青还没有立下大功,就想着荐人?卫青,你是不是太心急了?看着田蚡安排人,你也有样学样?主父偃,朕不是没有打听过,历齐、燕、赵、中山,没一个人能看得上他,真是神弃鬼厌狗都不待见,这样的人,你也荐?是看他可怜想拉他一把,还是此时施恩要他报?不管是哪一种,你都不该拿朕做人qíng。主父偃,却在据儿出生后就请立卫子夫为后,你们,真的很清白么?
主父偃上书诣阙,看了他的上书,方觉得他是有真本事的,只是,太深刻!有用,非常有用,却不知收敛,不过,送上门来的刀,不用,白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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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父偃来了,是个个子并不高大的中年人,有些瘦,眉宇间是深深的竖纹而非这个年纪的人多有的额上横纹,显得坚刚狠厉。这副相貌,刘彻有些看不上眼,若非他的上书太吸引人,他的计策实在有效,刘彻并不很想用他的。请置朔方、徙豪qiáng兼并之家于茂陵、行推恩令,实在是太得刘彻喜欢了。高兴之余,也有一丝遗憾——与卫家没有瓜葛就好了。这样一个颇得法家jīng髓的人,却是偏向外戚的,让刘彻觉得堵得慌——主父偃,不能长留。
主父偃明摆着要挺卫子夫母子到底,让刘彻很不喜欢,目前为止,刘据是刘彻唯一的儿子,支持他们母子,不是单纯的在诸皇子中择一贤者而择式的站队,而是在算计刘彻啊——支持据儿的人,其实,是在打着朕再无他子,然后,离死不远了,好表忠心吧?得子固然是朕所喜,只是,他今年连路都走不稳,你们却把他夸成一朵花,是不是太心急了点?朕的儿子,不需要你们这样的chuī捧,朕当然想自己的儿子成器,只是,你们夸得太离谱了。你们,能不能,把眼光放得长远一点?
主父偃却是带着另一个让刘彻很想会心一笑的消息来的——燕王刘定国yín-乱以及其他重罪。燕王偏远,却是北接匈奴,收回来,正好。让他去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