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锅米粥很快熬好了,雨势也渐渐小了起来。
小伙子们纷纷掏出茶缸,眼巴巴地望着那冒着热气的大锅,就似到了人间天堂般,他们跃跃yù试等待着幸福时刻,准备喝一碗热粥暖暖身子,可就在此时,听到突然有人喊道:
“你们看!”
叶伯煊也在这一声的提醒下,停止和身边的翟远方对话,望向远处。
翟远方蓦然睁大双眼。叶伯煊眯眼看着……
只见不远处有一群模糊的身影,在雨幕中晃dàng着向他们移动着。
那些身影惊魂未定,步履踉跄,活像一群群梦游者,恍恍惚惚的被抛到一个陌生的星球上。
他们的一切行动都是麻木的,既不哭,也不喊痛。
叶伯煊指着那一群人影:“传我命令。所有车辆的车大灯全部打开。为这些人照亮道路!”
走近了,士兵们震惊了。
他们才发现灾区的难民们,在用各种衣物遮盖着自己的身体。
有服装厂生产的肥大的样式奇特的外国睡衣。还有各种京剧的戏装。一个gān瘪的老大爷,甚至穿着一条花裙子。
这些景象足以可见百姓们在逃难时的紧迫与láng狈。
而这些成年人的身后,跟着一群衣不遮体的孩子。
这些孩子们满脸沾满了血污与尘土,瞪着一双双惊恐的眼睛。无声抽泣着。
当这些人影站在战士们的面前,他们看着热腾腾的大锅。眼里的渴望一览无遗。
小孩子们已经顾不得被烫到,不似之前的步履艰难挪动,眼睛里重新燃起亮光,他们小跑到锅边儿。不停地在做着吞咽动作。
战士们吃不下了,纷纷把手中的粥,分给饥肠辘辘的孩子们。
炊事班又熬出一锅。大家又把这锅热气腾腾的粥,分给了其余的成年灾民。
那个gān瘪的老大爷喝完了一茶缸子热粥。身上有了暖和气,他拄着木棍穿着花裙子站在了叶伯煊面前。
老大爷对着叶伯煊鞠躬,叶伯煊赶紧躲开扶住。
大爷开口即哽咽:“唐庄人民不会忘记,唐庄的子子孙孙不会忘记。谢谢,谢谢你们。你们来了,我们就有救了!”
穿着花裙子的老大爷哭了,哭声哀恸,哭皱了一张脸。风雨中看到绿军装,大爷控制不住自己。
叶伯煊和翟远方沉默着望着黑压压的残损城市,他们的心中只有一个信念,无论多艰难,我们来了,就敢和苍天大地去较量!去和唐庄百姓共济同舟!
炊事班第三锅粥很快煮好了,勤务兵给叶伯煊盛了一茶缸。叶伯煊叹了口气,才开始仰脖喝着稀粥,暗想:“只让士兵们喝口粥的时间歇歇吧,该朝前走了……”
正想着,只听空中传来凄厉的吼叫声:
“快逃啊,徒水河要决堤啦!!!”
叶伯煊手一抖,那一茶缸热粥差点儿洒了自己满脸。
叶伯煊皱着眉头,索xing放下饭缸,叫过来一名连长:
“你带几个兵去看看怎么回事?把那个人叫过来,再看看谁了解具体qíng况的,通通叫过来说一下。对了,叫他们别呜哇乱叫了,已经够人心惶惶的!还嫌弃不够热闹是怎么着!”
不多时,几个侦察兵领来一名赤身赤脚,满身污泥与血迹,哭丧着脸的中年汉子。
那泥汉子一见叶伯煊,咧开嘴就开始哭:
“你是领导吧?领导啊,我们盼星星盼月亮,总算给咱解放军盼来了!
呜呜……你们可得救救唐庄啊,徒水大坝眼瞅就决口了,唐庄就要变成一片汪洋了,真是灾上加灾啊!我们怎么这么惨啊……呜呜……”泥汉子涕泪俱下。
叶伯煊微皱一下剑眉:“这位同志,你稳定下qíng绪!即便是十万火急的事,你也得先一五一十说清楚呀!”
泥汉子抹了一把脸,抽了一下鼻子,觉得还是不成,用着脏乎乎的手,双手使劲上下蹭了蹭脸,才略镇定下来,开始三言并作两语讲述了起来。
叶伯煊听明白了。这位泥汉子是徒河水库管理处的工作人员。
这个徒河管理处,负责位于唐庄东北15公里处的徒水水库的日常维护。
因为这次地震,整个水库向下陷了一米多深,主坝上纵向裂了一个大口子,横向的断裂每几十米就有一处,裂fèng有好几十条。
再加上这又下了一整天的bào雨,水位猛涨了上来,大坝岌岌可危。
而整个水库的库底海拔,高出了唐庄十米有余,现在已经储了将近四千万立方米的水。
可想而知,一旦决堤,就是往唐庄人民的头上浇了一湖水,而这个被震碎的城市唐庄,将完全置于没顶的洪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