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里不断提醒自己:坚qiáng点儿!坚qiáng点儿!咱要用事实证明给大家看,谁说女子不如男!
路程不远,却一路以来总是“塞车”,用着一会儿停止一会儿前进的速度,也终于晃dàng进了市区。
军用卡车上的医护人员集体消声,停止了窃窃私语,没有人通知,可大家却依然肃穆站好,只因那一堆堆的瓦砾上,早已经cha上了一面面红十字旗,和一块儿块儿简易木牌。
卡车逐渐加速了,但见那木牌上的字迹,却是清晰的映入眼帘,那上面赫然写着:
“空军总院在此。”
“海军总院在此。”
“京都军区总院在此!”
夏天的嘴唇动了,她无声的口型说的是:“妈妈。”
叶伯亭眼神注视着“京都军区总院在此”的地方,没有侧头,跟李彤说道:“我妈妈在那。”一句陈述句,眼睛却瞬间红了。她觉得她好想念自己的母亲。
三个人齐齐地统一探出头,望向京都军区总院的帐篷。
一大排芦席棚立在那儿,那里不停地有人抬着伤员进进出出。
帐篷外站了几个人,一个身材消瘦,举手投足间身姿优雅的女大夫,口罩捂得严严实实的,正跟身边的几个医生在谈论着什么。
十万大军,茫茫危城。
在这座危城中,居然能见到亲人,夏天的眼睛一下就湿润了。之前出发去找叶伯煊,那点儿赌气置气、对婆婆的那些怨气,在此刻烟消云散了。
第三三二章 危楼高百尺(四千字)
夏天眼中雾气蒙蒙,侧头看了看叶伯亭,叶伯亭qiáng压住要往外流出的眼泪,朝夏天使劲儿点了点头。
夏天明白了,看来亭子也看见宋雅萍了,同样怕婆婆担心,而没有大声喊出那句:“妈妈!”
两名双十年华的女孩,身上的白大褂、袖子口,都是血迹,脸上带着泥道子,现在的形象,任谁在不了解的qíng况下,都有着实在是让人看了放心不下的心理。
儿女们在心灵最脆弱的时候,通常都会想家、想妈,想从母亲身上得到抚慰。所以夏天和叶伯亭都默默哭了,连李彤都眼睛向上翻动瞟着天空,表qíng扭曲的想让眼泪倒流……
而对于当妈的呢,身在外最惦记的都是孩子,更何况在这座余震不断的危城中,宋雅萍更是时刻都忧心着她的儿女们。所以宋雅萍回头了……
当车辆向更远的地方加速前行时,宋雅萍似有心灵感应般忽然回头,望向那一辆辆正在面前加速通过的军用大卡车。
车辆压过掀起的尘土,在宋雅萍和她的女儿、儿媳之间形成了“屏障”,让她一时没有看清,入眼全是白大褂。
夏天和叶伯亭不知为何,在宋雅萍回头的刹那,同时心里紧张了一下。她们不是在像以往一般怕宋雅萍骂她们,而是怕宋雅萍不骂她们,甚至心疼她们。
这种躲避的心理,就相当于很多的子女们,在外面的城市生活得很好时,他们会跟妈妈显摆幸福,让她感同身受替自己高兴。
而当在外面的世界混的不好很落魄时,子女们却选择要自己咬牙忍着。忍着想家想妈,还要打肿脸充胖子打电话说:“妈,我一切都好,吃饱喝足,啥都不缺。”其实早已经泡起了方便面。
“院长,病人的麻药注she完毕,已经准备好了。”
一名医护人员在帐篷里对着宋雅萍提醒道。宋雅萍又望了一眼那些通过的车辆。才回过头对着其他人点了点头。
宋雅萍结束了跟几位主治医师对一个病人的会诊,立刻又投入到了紧张的手术中。
这么久的站下来,宋雅萍也不知自己到底忙碌的是第几台手术了。
可以说。京都军区医院实施的是唐庄震后最早的手术,同时也是最艰难的手术。
大量的清创fèng合,大量的截肢,甚至还有开颅。
一切的一切。都是在极其简陋的条件下进行的。
京都军区医院的医务人员,几乎是踩在血泊中抢救伤员。
脚上的解放鞋被鲜血染红浸透。带来的手术手套,划坏了换上,划坏了再换上,直到换到最后一双。
再后来。宋雅萍通知大家只能是做完一个,用水冲一下,接着再做。
最后到了连水都没有的程度了。宋雅萍又让护士们把河道里的水打上来,严令煮沸了。再把手术器械投到里面进行消毒。
在这样的qíng境中,宋雅萍在汽灯的照she下进行了一台台手术。
被救活的伤员,宋雅萍会点点头,血浆供应不上或者抢救无效的伤员,她会闭一闭眼睛做深呼吸,再睁开时目送一个个伤员离开手术台、然后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