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端起炕桌上的一盘糕点让郑氏,郑氏见那糕点如棋子一般形状大小,色作杏huáng,圆润玲珑,笑着捻起一个,金盏又让旁侍立的银柳。
“是栗子做的?似乎还有些奶香。”郑氏尝了说,“中间那一点是什么?香得十分提味。”
“是腌过的鸭蛋huáng。”金盏笑回,“三奶奶吃着好,回头我就叫我娘孝敬去。”
郑氏点头:“难为你娘有这巧思,多谢你了。”
金盏忙道:“三奶奶可太折煞我了,孝敬主子一星半点儿的东西,哪里就当得‘谢’字了。”
这几句话拖延下来,霜娘脑子里的乱麻终于梳理清楚了,她放下茶盅,向郑氏笑道:“其实我早该去拜会三嫂,只是身上有孝,不好往亲戚房里去,恐冲撞了。只好叫丫头替我出去,聊尽心意。”
她顿了一下,观察着郑氏的脸色续道,“说来南香这丫头有些心直口快的,要是有哪里冒犯了,三嫂别为着她是我使出去的人就不好说她,只管训示才是。”
“我和银柳倒觉得南香极会说话,”郑氏笑回了一句,“是个嘴甜的丫头。”
试探被证实,霜娘慢慢地吐出了一口气,说:“这就好。”
她努力收敛自己的qíng绪,bī着自己不要当着郑氏的面去想任何由此发散而去的后续,专心致志地和她聊天。
但成效不大,因为能说的那一点实事比如绢花点心什么的在开头就说完了,再往下纯是一些虚的应酬,而在这件事上,霜娘和郑氏的水平算是半斤八两——都不怎样,互相都努力想要制造话题出来,维系谈话,但xing格出身都完全不同熟悉程度又约等于零的两个人,想要制造出相谈甚欢的局面实在太难了。
再一次陷入安静的时候,霜娘简直想去梅氏那里把珍姐儿借来用一用了,孩子是打开社jiāo僵局的神器,从长相到吃喝到学业再展望一下将来要找个什么人家,随随便便就可以撸个十章出来了,再不济叫她表演个才艺也行啊!
郑氏也坐立难安,她觉得自己到六房这里来做客,人家和她说话她的回应老是gān巴巴的,六弟妹不会误以为她在敷衍她吧?要是当她xingqíng高傲不爱理人什么的,就更糟糕了。
她绞尽脑汁想着有什么能多说两句的话题,终于忽然灵机一动想出来一个,眼睛发亮地道:“六弟妹,我才进来时,似乎见到外头的案上摆着张画,是你画的吗?”
霜娘亦有一种溺水得救的庆幸感,都顾不得献丑自己那画花样子的水平了,起身就道:“三嫂有兴趣?随我来看看,指点我两句。”
☆、第29章
霜娘起身跟郑氏出去到廊下,拿起自己的画作,刚要说两句谦辞,一眼看见上面两团黑点,她手抖了抖:“呵呵,不小心污了。”
就要团起揉了。又一个话题没展开就败掉,霜娘听见自己心底的叹息都快要溢出来了,不妨郑氏伸手过来压住了她的动作:“只是弄污了一点,何必就毁了。”
她把画作取过,铺回几案,提笔沾了墨,手腕轻提,笔尖轻点,没几下把那两个墨点描成了两条鲤鱼。郑氏退后一步看了下,发现这一来有些布局不均,又在鲤鱼上多加了一片荷叶,再添出枝花苞来。
神、神技啊!
霜娘差点给跪,她画技渣,可她眼光不渣啊,什么是好画她欣赏得来。就不说那两条鲤鱼的活灵活现和那一点小花苞的鲜嫩yù滴了,只看那新添的一片荷叶,肥圆可爱,亭亭斜举,边缘微微卷起,似有风来拂过,单这片荷叶就把整张画都带活了。
“三嫂,你太厉害了,这几笔一添,非但起死回生,简直画龙点睛啊。”霜娘目光盯在画上,不住口地夸赞,又请教,“这荷叶是怎么画出来的?可有什么技巧?三嫂看我画的这几片,都呆呆板板的,没一点儿鲜活灵气。”
郑氏脸都红了:“没、没什么技巧,我就是随手画的,你太过誉了,哪有那么好。”
“真的呀,你看,和我画的一比就比出来了。三嫂添的这角落就是丹青大师的手笔,我至多好算个刚入门的学徒。”
“六弟妹别取笑我了,我就是闲着没事时涂两笔,哪里能扯上什么大师不大师的,说出去要叫人笑死了。”
霜娘听了,冷静下来,转头打量郑氏,见她窘迫地捏着手帕,一张秀美的脸都红透了。
“……”她意识到郑氏是认真的,真不明白自己的画技如何出色,更有甚者她搞不好以为自己也就是个画花样子的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