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必正侧过头去。偷偷在角落中窃笑了几声,这才转回身来,轻咳了一下,一边欣赏着玉娇为自己fèng补着的衣袖,一边假装威严地说道:“你我夫妇之间,何来‘轻薄’二字?夫人今后可休要胡言呀!免得带坏了咱们的儿子!”
白玉娇一头雾水,柳眉一立,眨着大大的杏眼、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哭笑不得的问道:“什么?我胡言乱语?我带坏小宝?这都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事qíng呀?文必正,你给我说清楚!”说着,玉娇绕到文必正的身后。用手温柔地捶打着夫君的肩膀,半是认真、半是撒娇地责问着。
“哎呀,好了好了。你若再这样闹下去,小宝可真要笑话你了!”文必正淡然一笑,朝着窗口处招了招手,说道:“小宝,快来。到爹这里来!”
原来文小宝就趴在窗子上,正歪着头偷偷望着书房里的父母傻笑呢。午后和煦的阳光温暖地照在小宝的身上,亦透过窗子照进了这个窄小的书房里。
“爹爹!”小宝朗声呼唤着,一转身推开旁边的房门蹦蹦跳跳地跑了进来,那脸上明快纯真的笑容,亦如从房门倾泻而入的阳光一般。
白玉娇吓了一跳。她只顾着为相公补衣服,根本没有留意窗子前的文小宝。一见自己的儿子急匆匆地跑了进来,玉娇又忍不住叮嘱道:“哎呀。小宝啊,你慢点走,小心摔倒了……”
文小宝才不管那一套呢,三蹦两跳地便跃到了父亲的身边,小屁股一扭。便坐在了自己爹爹的大腿上,亲昵地扑进了文必正的怀中。
文必正怜爱地轻抚着自己的儿子。赞赏道:“小宝跑得真快,这才是男子汉大丈夫呢!”
小宝一听爹爹夸奖自己,自然喜不自胜,得意地望着自己的娘亲一个劲儿地“嘿嘿”坏笑,直把白玉娇气得七窍生烟。
文小宝坐在文必正的膝头,一歪身子,看到了桌案之上翻开的《孟子》,于是顺手拿了起来,好奇地左看看、右看看。
此时的文必正已经官拜八府巡按,平日里政务繁忙,几乎无暇教小宝认字,因此小宝翻过来、翻过去地看了半天,依旧看不出半点名堂,只好问道:“爹爹,这书里都写了什么呀?”
文必正一想到自己平日疏于教导自己的儿子,便是心存愧疚,脸色微微一变,但依旧和蔼地说道:“小宝啊,这是爹爹今天读到的一篇好文章,爹爹教给小宝几句,好不好呀?”
“嗯!”小宝也认真地点了点头,那神qíng异常的严肃。
白玉娇一听这话,口中不由得发出了“切”的一声,yīn阳怪气地小声嘀咕着:“他才多大呀,如何能读懂?亏你想得出来。”
文必正才不理睬白玉娇的讥讽呢,一见小宝如此感兴趣,心头大喜,赶忙指着书上的几行字,口中缓缓读到:“生,亦我所yù也,义,亦我所yù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
文小宝自是听得云里雾里,他眨巴着漆黑的小眼睛,问道:“爹爹,这话是什么意思呀?小宝听懂!”
文必正并不着急,只笑呵呵地解释道:“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啊,xing命对一个人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对不对?”
“嗯!”小宝点点头。
文必正又继续言道:“可是道义也很重要,一国不可君无道而民无义啊,若如此必将天下大乱……”
“呃……”文必正正讲得入神,小宝却在一旁又听得有些糊涂,不禁在口中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文必正这才注意到,自己现在是和一个孩子说话,绝不可有高深之词。他暗暗责怪自己许久不曾教导儿子,竟是这样的生疏,苦笑了一下,言道:“哦,对了,就是说,做人做事,也要讲究个正义,要做正义之人、行正义之事,对不对?”
“对。”小宝这才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似乎从爹爹的言语间悟出了一点道理。
文必正满足地微微颔首,语重心长地言道:“可有些时候,xing命和正义,只能取其中之一。这就像小宝只有两只手,一次只能搬一把椅子,搬了这把,便不能同时搬另外一把了,对不对?”
“噢。”小宝用力点点头,随后歪着脑袋问道:“那小宝应该先搬哪一把呢?”
文必正大喜,用自己带着胡茬的脸颊在小宝娇嫩的小脸上来回摩擦了几下,才兴奋地答道:“原来我儿子这般聪明呢!儿子问得好!”
小宝只觉得自己的脸上又扎又痒,他一边躲闪着文必正的下巴,一边“咯咯”地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