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荪哥儿一直睡不安慰,宝如抱着他与许宁在大chuáng睡,淼淼其实也吓到了,只是她到底年纪长一岁,又已略略懂事,在小荷轻声诱哄中睡了。
许宁回屋的时候,荪哥儿已睡着,手紧紧搂着宝如的手臂,缩在宝如怀里鼻息轻浅,许宁看到宝如面色憔悴,显然也累得够呛,柔声道:“累坏你了吧?快歇下吧。”
宝如低声道:“没事,今儿也是吓着了,荪哥儿刚才还嚷嚷着要找rǔ嬷嬷。”
许宁面色寒了下,沉声道:“这rǔ母等她伤好后还是赏些银子让她回乡吧,太不稳重了些,我后来问过了,她自己不慎重,擦了新买的香蜜,却引来了蜂子追她。”他们夫妻二人平日一贯不和下人仆妇计较,颇为优容,此次受了这般大惊,却很难不迁怒,宝如默默抚摸着荪哥儿,没有反对。
许宁轻声道:“心里难受?”
宝如叹了口气道:“我不明白,一个能奋不顾身路见不平施以援手的人,是如何会变成前世那样的恶霸纨绔。”
许宁冷笑了声,却没和宝如说什么,只道:“他既然救了荪哥儿,我也不会无端和他过不去,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只是若是他有什么非分之想,那我可不会和他客气!”
宝如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心事重重,许宁柔声道:“你莫要觉得困扰,他在外院住着,你若是不想见他,只要打点好饮食起居便好了,我将他放在裴瑄那院里,自有安排,既然机缘巧合,之前的计划便要改一改,你只管和从前一般教养孩子便好。”一边又有些微酸
宝如轻轻嗯了一声,闭了眼睛,长发长长披着,脸色有些苍白荏弱,她一贯好qiáng,难得出现这样的软弱之态,许宁解衣上了chuáng,倚在她身边,伸手轻轻将她和孩子都拥着,低声道:“不要再想前世那些不愉快的事qíng了,你看如今孩子也没事,他也没机会对你做出前世那些事qíng了。”
宝如有些茫然道:“我只是在想,前世,我该不会杀错人了吧。”
许宁脸色一整:“前世事前世已了,就算杀错你也已偿命,正所谓恶因自然有恶果,就算不是他做的,也总和他看上你有关,xing恶的人绝不会只做一次恶,我们只冷眼看着好了,若是他那伯父做的,我也有办法整治他。”
宝如闭了眼睛,明明困倦得很,却睡不着,许宁看她如此,抱紧她,她闻着许宁身上淡淡的香味,终于觉得有些安心下来,朦朦胧胧睡着了。
第二日一大早宝如起身,jīng心做了玫瑰蒸饼,鱼ròu粥和jī茸汤包,因着两个孩子长牙齿,宝如这些日子很少做甜点,两个孩子眼巴巴地看着宝如切着那玫瑰色半透明的美味蒸糕,口水滴答,却一人只能拿了一小片,眼泪汪汪地看着宝如将点心全都端走,亲自送去给前院。
连许宁都不由有些醋,抱怨道:“那jī茸汤包我也喜欢吃。”
宝如白了他一眼:“不好做,只做了一笼,先给侯小公子吃了,等你散朝回来就有的吃了。”
许宁登时感觉到了地位的严重下降,落寞地上朝去了。
散朝回来,许宁回屋换了衣服,问丫鬟:“夫人呢?”
他们这次进京又重新买了几个丫头,一个绿蕉,一个青柳是在屋里伺候的,名唤绿蕉的慌忙回道:“夫人带了大小姐、少爷在前头与裴大人、侯小公子说是打榆钱下来吃呢。”
许宁换了便服便往前院去,果然远远看到裴瑄站在树顶,身姿如枪,一只手提刀,却并没有在打榆钱,待到走进了抬头看到许久不见的唐远一身短打在上头提了个筐儿在扯榆钱,两个孩子在下头又笑又叫,指着树上要摘这摘那,唐远便扯了榆钱往下扔,荪哥儿与淼淼屁颠屁颠地到处跑着拣,荪哥儿看上去仿佛已忘了昨天受的大惊了。宝如则与侯行玉坐在一旁长椅上,宝如膝上有着几串榆钱,两人之间距离离得还算远,总算没让许宁再次吃老醋。
裴瑄远远看到许宁进来笑道:“许相公来了。”
淼淼平日里最是黏父亲的,白嫩手里捏着几串榆钱飞扑过来,许宁一把抱起她来笑道:“怎么想到要吃榆钱了?”
宝如笑道:“也是今儿和侯小公子聊天,他说到这树上的榆钱结得好,不吃挺可惜的,我想着横竖闲着,不若做一些来大家吃个新鲜,也是许久没做这个了。”
侯行玉脸上微微有些发红道:“我也是随口说的,我小时候家贫,一到开chūn摘野荠菜、扯榆钱、拔甜糙根,捋椿芽,四处找口粮,这东西算是难得还能吃过入口的,想来许大人是不稀罕这样贱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