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你?!”老爸吼着:“你怎么不杀了我?你已经在要我的命,知道吗萧遥?!”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25年前生了你!”
“……”我无声地闭上眼睛。眼泪再次滑落。
从那天开始,老爸就不再回家。
家成了他的地狱,我就是他这辈子最大的仇敌。
我像一个灾星,爸妈都对我避之不及,老妈也不愿再待在家里,她日复一日地在外面打牌,每天打到三更半夜才回家,她已经好多年没这样了,这几年她开始重视保养,都会很早就睡美容觉。这里好像变成了我一个人的家,阿姨只是来烧个饭就走,没人在家,家里也没什么要打扫的。
我害的我爸妈有家归不得。
不管他们这是不是苦肉计,反正很成功,我罪孽感日益深重。
赵旗说,现在是最难过的阶段,我能做的就是坚守。
但是我每天都头好痛,做梦会惊醒,醒过来就是再也不敢睡觉了。
我反反复复梦到我被发现是GAY的那一天。那种恐惧感让人难受得想吐。
六七月份,南方yīn雨连绵,我们这每年都有洪灾,市里情况还好,但各个县的灾情就比较严重,老爸作为市里主要领导,常要去灾区视察灾情慰问灾民。
七月底,老爸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回过家了。我打他电话他不接,发短信不回,我老妈也被连坐,我们只能从本地电视台的新闻上知道他的动向。每每看到他在风雨飘摇的大堤上拿着喇叭喊话的场面,那疲惫不堪却沉着冷静的我的父亲让我体会了什么叫锥心之痛。
这天,我们接到爸爸秘书张叔叔的电话,他已当了我爸三年秘书,是他一力提拔起来,可以说是看着我长大。
“萧遥,和你妈到地区医院来……”电话里,张叔叔着急地说。
在我印象里,我爸很少生病,爷爷是医生,老爸要是有点什么小毛病也会自己对症下药,很少到进医院的程度,我一听就慌了,继续追问才知道爸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感冒连日不好,发烧,在大堤上又是风又是雨,他又事必躬亲,劳心劳力,身体早已到达了能承受的极限。
推开医院病房的门,没有其他人在,“爸爸……”老爸虚弱地躺在病chuáng上,哪里还有什么jīng明qiánggān可言?他的头发早就见白了,皮肤被风chuī雨打得黝黑,手上插着输液管,青筋bào露,这两个月来他衰老了很多很多……
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狠狠地在病chuáng前跪下。
老妈站在我身后,也是止不住地泪流。
这是这么多年来我第一次看到她这样哭。
“老萧……你生病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妈妈泪眼婆娑地问。
“你带他走。”老爸闭着眼睛无力地说:“我不想看到他。”
我突然觉得,我的倔qiáng就是遗传自爸爸。
我是我爸的血脉,是他把我带到这个世界上。
没有他,哪来的我?
“爸,我错了,我让你失望,你不要生我的气,你可以打我,可以骂我,但是你别不回家,别不理我妈,都是我不好,是我大逆不道,你怪我吧!为什么要折磨你自己?医生和护士都说了,你早就应该休息,为什么你要坚持工作?为什么你要这么bī自己?你这么多下属,他们为什么不能帮你分忧?”我沉痛地说,语句一个字一个字敲着自己的心。
“我bī自己?”我爸的眼睛仍然没睁开,但眼角却沁出一丝泪花,他忽然转过身不让我看到他的脸,只是他的双肩不住颤抖,快六十岁的老人了,背早就不那么直,他哭泣的样子让我心痛到极点。
一时间,病房里只有我啜泣的声音,以及老妈吸气的声音,爸爸流泪的声音是这么隐忍,克制……
过了好久,老爸睁开眼睛,双目赤红,他看着我。
“萧遥,不是爸爸bī自己,是你在bī我,你在bī我,你用我和你妈对你的爱在bī我们,你把我往一条死路上bī,你知道吗?”老爸说着说着,胸膛剧烈起伏,老泪纵横,皱纹越发明显。
“对不起,爸爸……我不是有意的,我也没办法,我真的不想伤害你。”我失声痛哭着说。
“萧遥……”老爸把手放在我的头上,我好像又变成了很小很小的一个小孩子。
“爸爸知道你其实很善良,很贴心,为什么这次要这么让我绝望?”
“爸爸已经不希望你能够做什么大事,只希望你能像其他最普通的人一样,结婚生子,让老爸在以后的生活里有点盼头,有点寄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