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谢禾意料的,凤卓染带来的并不是一场祸国殃民的灾难。
作为一名纯正的当朝男子,凤卓染就像是比旁人多张了一个现代的脑子,他借由女帝之手颁布的很多□□都隐含着男女平等的意味,这使得谢禾不得不对他感到刮目相看。
但不知道为什么,直觉使然,他不认为这是凤卓染将荣朝搅了个翻天覆地的理由,甚至只是一时无聊使然,在他这都更具说服力。
谢禾有次忍不住问了他为什么要把控朝政,却被凤卓染以‘为了能得到你呀。’这类玩笑般的理由给应付了过去,恼羞成怒之下,谢禾也就很难再开口了。
蹉跎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等到女帝身体逐渐好转,谢禾的脸色愈加苍白,身型消瘦到好像一阵风就能吹到似的时,朝廷上的多半势力已经归划到了凤君名下。
于是谢禾亲眼目睹了他眼睛都不眨地喂女帝服下一碗未掺自己的血,反而掺了剧毒的药汁,事发之后仅是潦草敷衍地处置了一名负责熬药的下人,举动间看不出对女帝有半点情意。
这时候谢禾才深刻地意识到,自己依旧没有看透过这个本该是书中‘龙套’的角色。
凤卓染先是传了三皇女进来,却又因喜好美人的三皇女全程惊为天人般多看了谢禾几眼,甚至恳求着向凤卓染讨要这个下人,而被凤卓染黑着脸色命人打了个半死不活丢出去了,皇位也随之传到了无权无势的大皇女手上。
这个傀儡也就由大皇女做了。
因着好奇,谢禾也问过他为何不考虑六皇女,却被凤卓染似笑非笑的以一句‘你会让一个对其父后有所企图的人渣当皇帝?’。
大皇女继位之后,谢禾也不再时刻贫血了,实话说他的身体被调养的很好,就算时常被取血也没有太过亏损,中止取血后很快便恢复了,最后只留下几条疤痕罢了。
然而凤卓染却始终没有放他走的意思。
不止如此,对他的态度还越发微妙,时常会无端凝视他许久,像是在深思什么一样。
突然有一天,谢禾正在某人的威逼之下陪着他在庭院里晒太阳,凤卓染冷不丁地问了他一句:“若是我允你离宫,你是不是要去找那个小倌?”
谢禾不知道他出于什么想法这么问,顿了顿,还是老实地点了点头。
凤卓染冷哼一声,话里带了点酸味:“他确实有副不错看的皮囊,不过也仅仅如此,没什么稀罕的,哪里比得上本宫。”
谢禾总觉得这句话有点熟悉,绞尽脑汁地搜索了许久,才终于忆起这分明就是凤卓染第一次见到时连雪西的评价。
没想到几年后一点没变,谢禾有点想笑,又隐隐觉得有些古怪。
他现在与凤卓染时脑细胞片刻都不得清闲,大抵是之前被耍弄的太厉害而留下的后遗症,一句话总要拆开一个个字去琢磨,生怕听不出来深意。
就比如现在,凤卓染平白无故地提起连雪西做什么。
饶是如此,谢禾也习惯性的和他辩驳,对与凤卓染的话,十句他总是要反驳回八句的,更别提牵扯到主角了。
“他不光长得好看,其他的...”话说到这突然卡住了壳,谢禾想起连雪西反复骤变的情绪,娇里娇气的心性,以及任性的行为方式,一时还真没想到什么可夸赞的。
气氛尴尬了一瞬,谢禾硬着头皮讪讪道:“反正他哪都挺好的,长得也好看,我就喜欢那样的。”
“你喜欢他?”凤卓染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以至于夸张地挑高了声调,只有仔细去听,才能听出其中隐含的怒意:“喜欢一个除了长相外一无是处的小倌?”
正为凤卓染剥葡萄的庭意手指一用力,晶莹剔透的水绿色被捏碎了一半。
对于凤卓染的质问,谢禾起初还有些后悔自己在思维传统的古代世界说太多了,听到后面凤卓染对连雪西的贬低,脾气又有点上头了,但理智之下,他还能堪堪刹在了边缘。
然而凤卓染却嫌不够似的,给了他致命一击。
“啊,对了,我忘了,他现在连样貌都没了,是彻彻底底的一无是处了。”
谢禾脑袋嗡的一声,右眼皮狠狠跳了两下,身形有些不稳。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像是回忆起一些事,凤卓染神色缓和了许多,倒不如说很快就变得十分惬意。
他悠然地吃下一颗葡萄,斜睨了谢禾一眼,谢禾越焦急,他越故意放慢语速,却也发现,原来逗弄谢禾有时候得来的不是愉悦,而是自虐般的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