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非要说别的感觉,大概就是……担忧吧。怕那个人接受不了,怕他孤单。
从公园回到自己租的小屋里,薛延好笑地看看手里多出的两张写着电话号码的纸条。两个家长当场就想请了自己去做家教,还说价格好商量。
……小新?
空气中氤氲着湿润的空气,好像降了雾似的朦胧。远处有个穿白色衬衣的男人坐在画架前……齐扬怔怔地看着他。
柯新正在画画,注意力都在画布上,仿佛根本没注意到这边傻站着的男人。
齐扬回过神来,抬脚想走过去,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不管怎么努力,终究没办法靠近那个人一点。
只能看着那人的身影越来越远。
“小新……”
蓦地睁开眼,看见的却是落了满室的阳光。
……是这段日子工作太忙了么,亦或许,自己对那个孩子的好奇让小新不高兴了?齐扬闭着眼睛,唇边渐渐有了苦涩的痕迹。
一个月倏忽已逝。
距离开学只剩一周的时间时,薛延心中暗暗做了一个决定。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齐扬靠在椅背上,眼睛看着立在桌前的薛延,“离合同上写的聘期结束还有五天吧?”
“所以想请假。”
齐扬淡淡笑开,“Well,如果你坚持用‘请假’这个词的话,我可否请问有什么理由能让你请五天的假?”
薛延顿顿,却只说了两个字——“私事。”
齐扬诧异地看他一眼,却没再阻止,许久才开口说道:“……如果你真的考虑好了,去人事部jiāo辞呈。工资照算,就当合同提前到期。”
薛延怔怔看向齐扬平淡的神色,仿佛自己离开对他是件再小不过的琐事。心里,突然不舒服起来。
嘴唇抿了抿,终究只是说了句“我知道了。”
薛延jiāo了辞呈。有人在诧异的同时还热心地问要不要给他开一个实习证明。薛延婉言谢绝了,一边简单收拾了自己放在公司的东西。
“希望以后能再见。”把薛延送出门时,Linda如是说,很真诚。
“再见。”薛延微笑。
两天后,薛延踏上了“返乡”的路。此返乡非彼返乡,这次的目的地是薛延过去的老家,也就是柯新的老家。
(原第14章-16整理)
近乡情怯。唐?宋之问《汉江》诗:“岭外音书断,经冬复历chūn,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
薛延从小镇的火车站走出来,心中翻滚不断。在车站外边的座椅上坐下不动,大概有四十分钟了。
眼前的一切已经不算熟悉。七岁那年他跟父母离开了这里,长大后总共也就回来过两三次。到现在,能记住地址也算不错了。
……是不是不该回来?薛延用手揉了揉眉心,苦笑起来。世上最容易伤到自己的其实不是别人,而是最亲近的人。那时候父亲拿着刀让自己滚的情景,一直藏在心里。即使过了这么多年,即使已经可以用“物是人非”来形容这世间……还是胆怯。
过往的行人,有不少在偷偷打量着坐在路旁的清秀男孩。有个卖饮料的大婶看了他半天,招呼他:“小子,有啥难心事啊?跟婶子说说呗?”
薛延诧异地抬起头,这个地方的民情果然和大城市不同。若是搁在那些大城市,怕是晕在路边都不会有人上前看看,帮你拨了120或者110算对得起你。
“啊,我没事儿。”薛延有点尴尬地站起来。
“没事儿你能在这儿gān坐半天?咋的不回家?”
“……”
那大婶瞅瞅他,犹豫着说道:“你不会是和家里闹别扭了吧?”
“……算是吧。”
“嗨!家里能有什么隔夜仇!赶紧回去吧!”
“嗯。”薛延跟大婶道了谢,提着买好的东西往车站走。
坐上那辆有些寒碜的公jiāo车,薛延想——就说自己是柯新的学生,父母横竖总不能把自己赶出门吧!
从车窗往外看,远远的就是自己家住过的那栋单元楼。薛延看着看着,就觉得眼睛有些湿了。
小区的地面有些脏,守门的大爷在屋里打麻将,并不怎么管进出的人。围墙上贴着各式各样的广告,感觉热闹得很。
上了五楼,薛延站到自己家门前,不敢敲门。防盗门还是当初记忆中的那个,仿佛这么多年的光yīn只是眨眼间的事。门的上半部分是纱窗,依稀记得小时候自己很喜欢抠那个纱,曾经抠出过一个大dòng。父亲却没有骂自己,反而笑着摸摸他的头,说我们家小新连喜好都和人不同,将来肯定有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