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将内力稍微松一松,让我看看现况。”花蚕说着,细长的手指轻柔地抚上那些个钩针,无声地触碰,像是随时就能做出反应一般。他此刻的神情也再没有了平日里做戏或是轻松模样,而是倏然就冷淡了下来……还有那双眼,冷静得仿佛不是凡人。
“好。”花戮没有丝毫犹豫,只听他浑身关节一阵噼啪作响,就有一股澎湃的力量自他丹田处向外散去,带动着他的长发也随之飞扬起来。
此时的花戮将平日里收敛在体内的气息慢慢外放,而令人讶异的是,他所释放的力量居然并非与其气质相符之冰寒,而是炽热的、磅礴的,仿若翻滚的沸水,像是要将人的血肉都融化一样。
然而,这力量却并不是那样容易掌控,花戮才不过堪堪控制了几息工夫,那仿佛在他体表实体化的内力就变得bàonüè起来,挤压、扭曲、拉扯……就好像再不能让它安静下来,它就会“嘭”一声爆炸,甚至连他的主人,也因此会被炸得粉身碎骨、神魂俱丧!
花蚕面色一凝,手指轻巧地翻动,就立刻拈起了一根手指长的乌金针,手腕一翻,笔直地she入花戮眉心,之后五指一缩,又黏上五根尺长银针,匆匆上前走几步,抬手一甩,分别没入花戮脑户、上星、前顶、后顶、风府五个xué道,再拿一根约莫绿豆粗细的金针,狠狠地刺进他脐上三寸的建里xué——此为死xué,却也是能置之死地而后生之xué。
待花蚕一连串动作做完,满屋子拥挤的气势顿时全数消失,花戮喉头一阵抽动,“哇”地吐出一口黑血。
内腑再度受创了。
拿起个瓶子极快地以手指挫开瓶塞,花蚕倒出三枚碧绿色的丸药,送入花戮口里:“速速吞下!”这声音里,居然也难得带了些急切。
花戮深吸一口气,只觉得
那几颗丸药入口即化,立时变作一道清流,霎时间滋润了整个gān枯肺腑,药力化为生机在体内运转不休,与狂躁的内力相结合,细心安抚,再加上他自己有意运转内息,才渐渐地让它们平静了下来。他能察觉到,在身子上几处扎了针的所在经脉俱被封死,也护住了那几个xué道安全,以免被狂bào内力所伤。
又过了一炷香时分,体内的bào动暂时被压制,花戮睁开眼,正对上自家弟弟掩藏了极深情绪的双眸。
“如何?”花戮直奔主题。
“你这破烂身子要慢慢调理,内息以针灸引导,经脉……只好以之前所配药物弥补。”花蚕拭去额头汗水,“日日如此,过个一两月,大抵就能差不多罢。”
“好。”花戮点头,体内调息却并未停止。
定定了看了自家哥哥一会,花蚕突然伸手,从衣襟里摸出一根青色绸带,捏在手心,慢慢送到花戮眼前。
“哥哥,你还认得这个么?”他的声音忽然变得极轻,就像害怕惊扰了什么。
花戮抬眼看过去,慢慢地点一下头:“母亲所做。”
“原来哥哥也记得。”花蚕轻轻笑了,“便宜娘当年为你我一人缝了一条腰带,那时我正巧戴在身上。而后长大了用不成,就拿来系了头发。”
花戮侧头,等他下文。
花蚕声音一低:“所以……这个是便宜娘留在我们手里的,唯一的遗物呢。”
“做法事。”花戮没有迟疑,直接下了定论。
“哥哥果然与我心有灵犀么。”花蚕顺口调侃一句,又道,“就拿来给便宜娘做个衣冠冢,此处这般清静,便宜娘也必定喜欢。”
“……父亲?”花戮看着花蚕。
“便宜爹的事,待日后再想办法。”花蚕收手,把绸带放回去,“说不定,你我可以从那位‘竹玉公子’身上下手。”
午饭果然是有个小和尚以木盘端了送进来,青菜豆腐豆芽,虽说全素,倒是有好几个菜。用过饭餐盘被收走,花蚕先同花戮说下午也要好生调息,又jiāo代银练蛇好好守门,自己则拿了几个瓶子兜进袖子里,转身走了出去。
“呜——呜呜——”几不可闻的笛声在空气里隐隐泛起波纹,时短时长,带着某种说不出的意味。
花蚕站在寺后山林里一方大石之上,手握横笛,闭目chuī奏。山风拍打着他的衣袂,他面色平静,这笛声似是在他周围呈现出一种奇特的韵律,将他重重包裹起来。
倏然间,笛声猛然一顿!
林子中传来有异物在枯叶之上爬挲的簌簌声响,不知不觉间,在这块巨石的四周,已然悄无声息地布满了各种各样奇异的爬虫,密密麻麻黑压压的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