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昔嵋说着,越发愤怒,狠狠地瞪了北堂戎渡一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紧握起了拳,随即厉叱一声,又是怒又是叹息,几乎伤心欲绝的样子,朝北堂戎渡道:“……真是糊涂东西!他北堂尊越是你爹!跟你亲娘生出你来的男人!他当初害了你母亲还不够,现在又要来祸害你!这种人哪里有什么真情实意,落在他手里的人,早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他北堂尊越根本就没有心,这么一个无情无义的男人,你以为你能得了什么结果?他只是在玩一玩你罢了!”
脸颊上是一片火辣辣的痛楚,一丝腥甜的味道迅速在口腔当中蔓延开来,同时嘴角似乎有一缕温热的液体缓缓蜿蜒而出,北堂戎渡从小到大只被北堂尊越打过几回,却也没下过这么重的手,至于许昔嵋,更是把他疼爱到心坎儿里,连一重话都没有说过,更不曾动过他一根指头,但眼下,却气怒攻心到这等地步……北堂戎渡从未见过外祖母这样bào怒,不觉低头垂眼看着地面,胸口一窒,便咳了起来,他极力压抑住低咳声,指尖冰冷,胸口堵得就像是被什么塞住了一样,一口气上不能上,下不能下,难受之极,他剧烈咳了几声,既而缓慢将头抬起来,一双凤目清明如镜,灼灼看着面前的美丽女子,一字一顿地道:“没有,他不是在骗我,我都知道的,他待我,不是说说而已……他没有害我,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害过我半点。”
许昔嵋听了这番话,顿时大怒,深恨北堂戎渡执迷不悟,随即双眉一竖,愤然再次扬手,就要再将一巴掌用力打下去,但就在此时,却看到北堂戎渡眼光平静,毫无躲避之意,那双眼睛,那种顽固决绝的神气,像极了让她魂牵梦萦的那个人……许昔嵋的心底像是潭水被风蓦然chuī皱了一般,有一刹那的失神,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眉宇间忽然就有些萧索之色,颓然道:“……孽障,孽障……”一时间终于耐不住,眼圈儿已是红了,依稀有水气凝在眼眶当中,容色悲悯,双手捧起北堂戎渡的脸庞,出言道:“……我的傻孩子,你怎么敢信他?你一向是多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会在这种事情上犯了傻,栽了跟头?北堂尊越这个人,二十年前就是天下有名的无情冷血之人,他可是比你祖父北堂晋臣还要铁石心肠,你怎么敢真的信他啊!”
许昔嵋平日里纤长jīng致的柳眉拧成无法解开的死结,满脸憔悴之态,不复往日的妩媚雍容,声音也低弱下去,只那一双杏眼中还隐隐流淌着一丝说不出来的悲悯怨恨之色,她尽量平复了一下心情,深深地望着北堂戎渡,以手抚着外孙的肩,沉声道:“……渡儿,你告诉外婆,你跟北堂尊越之间的事情,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有多久了?”北堂戎渡微微仰头,凝目看着许昔嵋的容颜,轻声说道:“是我十四五岁时的事情……到现在已经有好几年了。”他知道自己惹得外祖母伤心了,因此说完这些之后,便只微低了眼睛,不再言语,许昔嵋闻言,眼角顿时微微一搐,银牙便已经深深咬起,嘿然道:“好几年前……那时候你才多大一点儿年纪,不过还是一个孩子而已!你当时可以说是年少无知,不懂事,可他北堂尊越却已经有三十多了,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心智还不成熟,他身为父亲,却借机诱骗你,哄你入毂……傻孩子,你这是被北堂尊越迷惑了,你知道不知道?你现在已经长大了,立刻迷途知返还来得及!”
“……他没有迷惑我,也并没有哄骗我,而我也不是小孩子,一直都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北堂戎渡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说开了,反而却只觉得有些心安和轻松,谁知许昔嵋听了这话,更是气恨难平,怒道:“我跟你说不清楚,你分明是已经中了北堂尊越的毒了,任凭我怎么说你也听不进去的,我只与那混帐男人分说一番,去会一会他,我要问问这位天子,为什么他当年害了我可怜的女儿还不够,现在又要害了我的外孙一辈子!”许昔嵋说完,就欲转身拂袖而去,北堂戎渡哪里敢让这两人在这种情况下碰头,顿时大惊,快速膝行两步上前,手疾眼快地一把抓住许昔嵋的裙角,还未等对方开口,就已抱着外祖母的腿,紧张之色满面,急声诉道:“您别去找他,这些事情都跟他没有关系!我娘当初心中喜欢父亲,那也不是谁去bī的,至于我自己,也没有哪个来教唆哄骗,跟他有什么相gān?都是我自己选择的路,我自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