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老爷子的喝骂带着勃然怒气,也有斩钉截铁的否认,场中顿时响起一片嗡嗡响动,苏大公子的言语未免太过危言耸听,若是没有真凭实据,的确无法定论。
然而在这一片混乱中,沈雁却踏前了一步,伸手从怀中掏出了一样东西:“人人皆知九龙环乃是前朝遗宝,又有谁知道前朝公主留下了两支传人,一者自然是鼎鼎大名的华夫人,三十年一出,游历数载便隐居不见,只为寻一些隐秘消息。另一者则是个狂人,以为这个天下都是其家业,抢占了他家河山的大楚皇庭,各个都是乱臣贼子!”
随着这番掷地有声的话语,沈雁手上轻轻一挥,把捏在手中的东西抛了出去。那物看起来像是一块不大的牌子,运用的劲力又巧妙至极,只见那块小小牌子如同被什么东西凭空托付,轻飘飘朝苏老爷子飞去。然而还不等有人伸手去接、去抢,那牌子陡然一坠,呛啷一声落在地上。大厅内外,所有人都朝那处望去,只见地上一块血红令牌,上书一个乌金“御”字。
“血衣令!”
场中眼力上佳的不知凡几,能认出这令牌的更是不在少数,当即就有人吼了出来。
沈雁微微一笑:“若是有朝一日,华夫人不愿再做那改朝换代的狂想,为了名声地位,也为了倾天财宝,她是否会反手对付兄弟,一手抹杀这个威胁自家安危的累赘?苏老爷子当然要对血衣门下手,不但要下手,还要比他人更狠更快,毫不留情!”
此话一出口,场中又是一片骚动,王虎呵呵一笑:“难怪那血衣余孽说‘苏府误我’。”
他的声音极冷,目中也有了抹怒意,在场几位掌门又有几人不晓得内情。苏府在剿灭血衣门的大战中是下了死力的,也提供了不少他人不知的线索。他们原先都以为苏老爷子一心卫道除魔,但是如今看来,除魔是真,卫的却不一定是这个江湖正道了。
这时魏凌云却开了口:“如今只有一块令牌,一份书信,哪怕苏大公子亲自作证,又有谁能拿出证据,断定此事就是事实?若是一切皆为魔门设下的yīn谋,我们岂不是要窝里斗,自废武功吗?”
冲和真人也站了出来:“此话有理。就算是拿贼,也是要人赃俱获的。今日之事还要从长计议,切不可任意妄为,中了他人jian计。”
魏凌云点了点头:“道长所言甚是。老爷子,请容晚辈妄言,此时唯有向武林同道自证清白,才能洗清这一身污名。既然这些人居心叵测,说此事与那个九龙环有些牵连,何不邀同道查上一查,消除他人心中猜忌。”
魏凌云这话倒是说得入情入理,所谓清者自清,若是不想被污名傍身,最好的方法莫过于让心疑的人自己查证。若是清白,又何惧这等查勘。
苏老爷子眉峰微微一皱,像是正在思索,身后苏沐已经喊了出来:“爹,让他们查!我苏府还怕这等威胁吗?只是万一查不出,今天你们这些人必要给我家一个jiāo代!”
这话让不少人都皱起了眉头,那银钩书生yīn测测的答道:“谁都没见过那什么九龙环,又怎么查起呢?凌云公子你莫不是想替老丈人拉一拉偏架……”
另一个声音也响了起来,“没错,查怕也是不能查的。”
苏沐顿时怒目圆睁,瞪了过去:“沈雁你这贼子!说我苏家有问题的是你,不让查的又是你!你到底意欲何为?!”
沈雁却笑着摆了摆手手:“苏二公子,这个倒是你误会了。别忘了,想要找那九龙环的,又不止一个,还有摘星楼呢。”
他的目光轻轻移向了站在一旁的魏凌云,唇边露出一抹隐约嘲讽:“不论是否能够查到证据,有人想要暗中做些手脚,怕也是很容易的。这九龙环按理说也应当分作九件,如今白峦峰祖传那枚,苦圆大师意外拿到的那枚,估计都已落在摘星楼手中。据我所知,李家庄应当也有一枚,那时因为不慎探听到了这个消息,我还险险被摘星楼所害,这枚玉佩的下落自然也不用多讲。只是剩下那些又在哪里?苏府一力想要征讨摘星楼,那摘星楼就不会打苏府的注意吗?”
这话声音并不响亮,魏凌云和苏老爷子却都微微皱起眉头,只是魏凌云并未答话,悄然往后退了半步,看起来像是不想被人连累下水,那苏老爷子面上的神情就复杂太多了。他那一双苍老锐利的眸子扫过庭院,唇边露出了一点yīn冷笑容:“这样也不行,那样也不妥,难不成我家就要背上这个污名,再也无法洗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