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同行时日不短,沈雁又怎会不知严漠经常无端生出的bàonüè戾气,只是他从未想过,这居然是由于皮囊、内力不合造成,更没人比他更清楚,这个问题因何所生。听鬼医说完,严漠平静的点了点头,再次把目光望向躺在chuáng上的男人,此时沈雁脸上已经全无血色,如同带上了一层面具,根本找不出半点情绪。
然而没有给他更多犹豫的时间,严漠唇边露出一丝冷笑,淡淡开口:“不知沈兄可愿助我恢复功力。”
他说的并非是“疗伤”,而是“恢复功力”。
沈雁眼中的挣扎也逐渐褪去,微一颔首:“自当尽力。”
话说的gān脆利落,但是làng子带笑的眼中再也找不出半点笑意。
29第二十九章
当天夜里,子时
医房中已经燃起了香,袅袅青烟从香炉中飘出,萦绕在屋中,味道不怎么怡人,反而带着丝让人不悦的酸涩,像是直接把药材投入了炉中焚烧。
似乎被那难闻的香气袭扰,原本还睡着的阳玉蚕此时已经醒了过来,正在玻璃盏里忽忽的爬来爬去,圆胖的脑袋不时撞倒透明的盏壁上,看起来像是动了怒。这倒也不奇怪,之前孙平清趁它睡时取了些浓稠如奶的白色虫汁,如今蚕儿醒来就发现受了伤,怎能不让它勃然大怒。
有了阳玉蚕的怒意,母蛊也开始蠢动,此时沈雁胸前的银针已经拔去大半,只在心口护了两针。不再受控制,母蛊自然不会选择安卧,只是过于虚弱又畏惧阳蚕,动的并不剧烈。
并不理会躁动的蚕儿、蛊儿,孙平清仔细检查了一遍沈雁周身上下,又跟他耳语了两句,确定无误后才把一颗药丸、两根银针jiāo给了站在一旁的严漠。
“千万记得,必须先逆行任脉,帮他排出蛊尸,才能从督脉入任脉,运转大周天疗毒。这颗和合丹你先服下,里面掺了阳玉蚕血,可以调和你体内jīng血,jiāo合之时限制yīn噬蛊动作,这两根银针则需在排出蛊尸后,封住沈雁的jīng窍,他受伤太重,不宜过多出jīng,现下怕是也锁不住jīng关,还是要外物控制才好。此番如若顺利,至多三日就能化净体内余毒,届时母蛊若想不死,只能另寻他处寄身的,在炉中燃的腐yīn香正可以诱它投身,这样就永绝后患了。”
这次孙平清倒是说得颇为郑重,毕竟事关好友生死,做不得儿戏。严漠低头看了手中白丸一眼,神色未变,点了点头。看对方听得也算仔细,鬼医心头顿时一松,笑着指指案旁盛放食水的碗碟:“这些留给你们取用,此次双修意在疗毒,也无需急于一时,还当稳扎稳打,温养彼此经脉。对了,需要些壮阳药吗?”
“不用。”严漠没搭理孙平清的调侃,直接把和合丹吞入了口中,随着丹丸入腹,一股暖流满溢周身,腹下瞬间就有了反应,他冷冷看了鬼医一眼。
孙平清嘿嘿笑了两声:“第一次,总要有些准备。”
说着他从袖子里一摸,又拿出只青花缠枝的瓷盒,塞进了严漠手里:“润滑用的脂膏,只配了这一盒,你可省着点用。”
说完他拍了拍严漠的肩膀,径自走出门去。直到鬼医的背影消失在门外,严漠才慢慢转回头来,看向躺在chuáng上的男人,正巧沈雁这时也抬起了头,两人的视线jiāo在了一处。
虽然只相识短短半月,但几日前那场生死逃亡,却着实让他们之间生出默契,然而曾经的意气相投,如今却成了复杂难辨的沉默,任谁也没想到,他们居然会有如此“坦诚相见”的一天。
率先打破沉默的,还是沈雁,他那双带笑的眸子终于又笑了起来,眼下的笑纹虽不那么深,却也实实在在带出了些纹路:“关于九龙环,之前我还忘了个紧要关节……”
上次两人讨论没多久便被蛊毒发作打断,这几日为了疗伤,也为了温养体力,沈雁再次被孙平清锁了哑xué,有口也难言,九龙环的事情就被搁置了下来。此事关乎两人生死,任何线索都不该放过,有什么关键,也该跟严漠说说。只是,不该是这个时候。
然而严漠并未打断他的话语,随手把银针放在了一旁的案上,冷冷问道:“关于什么?”
“关于追杀你的那几人……”沈雁话语一顿,眸中瞳仁缩了一缩,只见站在他面前的男人已经褪去了外衫,随手把那件黑袍搭在一旁的座椅上。
喉中像是被什么堵住了,沈雁吸了口气,才继续说道:“那日追杀你的那三人中,有两个正是江湖中鼎鼎大名的邪骨鹤翁和廖人熊,只是之前他们早就传出了死讯,正是被江湖第一公子所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