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衣来到书房找出纸笔,在他手中,蘸着残墨的毛笔仿佛重逾千钧,让他一笔一划不知从何处落起。
最终,姚衣知不能再拖下去,狠下心来,用不同以往的字迹将一封书信写好,最后一字落下,提起笔来,一点墨汁滴在纸上,仿佛离人苦泪。
这一封信写完,姚衣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过了半晌,他才慢慢了站起来,准备离开这里。走之前,姚衣环视四周,仿佛要将这里的一切都深深记在心里,如果最终上苍仍是不垂怜他,那这段时日与韩萍的相处,也足以让他回味一生了。
晚间,劳累了一天的韩萍回到了家中,韩府的院子不大,但却处处充满了温馨。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姚衣精心伺候的,每一处都十分合他的心意。
在韩萍心中,姚衣是这世上最温柔似水的人,无论他在外面受到怎样的误解挫折,只要回到家里,在对方的抚慰下所有的伤痕都会消失。
二人最初相遇时,韩萍还只不过是一个街头卖画的穷书生,那日忽降大雨,韩萍顾不得自身,一心想护住字画摊子,可是最后所有画还是都花了,糊在一起,仿佛在嘲笑着韩萍的无能。
而在那时,姚衣出现了,他挑走了在最下面半干半湿的秋山图,给了他十两银子。
姚衣的手温暖又干燥,他看着韩萍的目光也不是纯然的同情,而是欣赏与倾慕,也许就是这个眼神,让名落孙山的韩萍重拾少年意气。
那夜乌云密布没有月亮,韩萍那时突然想,莫非姚衣便是明月所化。也许在很多人看来,姚衣不过是他买回的娈宠,但在韩萍眼中自己才是一直被救赎的那个人。
但在今日,这个在韩萍心里完美的妻子竟没有出来迎接他,厨房里也没有烟雾,整个府里静悄悄的,透着不同以往的冷清气氛。
韩萍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个,他试探着喊道:“姚衣?”但无一人回应。
进到堂内,韩萍只见桌上放着一封信和一个小瓷瓶,韩萍先拿起信件,打开一看,他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韩萍,姚衣已落入我手,若想留他性命,便将桌上之药下在云紫皇祭酒之中。长至节后,你的人自会奉还。”
礼部掌管礼乐祭祀等事,此次长至节祭天便大部分都要经过他们的手。韩萍身为礼部尚书,如果祭天时出了任何纰漏,即使与他无关他也要担个不察之罪,更不要说亲自有不轨之行了。
也就是说,不管最后能不能查到韩萍身上,皇上都会为此降罪于他,这是一条死路。
但即使这样,韩萍还是几乎没多做犹豫就决定同意下来,因为他不能承受失去姚衣的风险,不管最后受到怎样的惩罚,他只希望姚衣平安回来。
现在他最担心的,是即使他按照对方所说的做,他们也不会遵守承诺。毕竟从对方行事来看,他们实在算不上良善之辈。
长街之上的酒楼里,看着韩萍远去的背影,二楼一扇开着一条缝隙的窗户被关上了。
看着姚衣失魂落魄的样子,他旁边的中年人面露不快,冷声道:“姚衣,王爷的大业很快就要完成,你不要在此时妇人之仁。”
待韩萍走远,姚衣的心绪渐渐缓和过来,“我明白,你也不必试探我,只是韩萍怎么办?”
看着姚衣恢复冷静,中年人也温和下语调,“我们会帮他遮掩,只要找不到证据,韩萍便不会受到多大责罚。等到王爷继位,他到时的荣宠定然更胜今日。”
第39章 美人如花隔云端
阴极之至,阳气始生,日南至,日短之至,日影长之至,故曰“冬至”。
冬至是一年中白昼最短的一天,也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此刻天还未亮,窗外一片晦暗,灼颜似一只畏寒的猫,蜷在被子里睡得正香。
广陵站在床前,看着灼颜透着红晕的脸颊,有些不忍心将他唤醒。但今天是郊祀之日,若是错过了,灼颜醒来估计又要懊恼,所以现在也不得不让他受些委屈了。
广陵轻轻唤了灼颜几声,就看他好像未断奶的小动物一样,迷迷糊糊地哼哼几声,才睁开一双水润的眼眸。
过了一会儿,灼颜清醒过来,但声音里还透着几分慵懒,好像在向人撒娇一样。“这么早就要走了吗?”
“已经不早了,其他人估计已经到宫门外了。乖,先起来,到车上再睡。”广陵语气宠溺又无可奈何。
广陵把他的衣服拿过来,像照顾孩子一般替灼颜把一件件繁复的礼服穿上,这期间灼颜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最后懒惰还是战胜了他的羞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