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刻,美国时间。
刚才斟酌再三才把那句“片场发生了意外事故,我受了一点小伤”删掉的陆云开这个时候有点恹恹。
一个病房里的另外两个人也不知道说什么,但事情总要面对的,陈良冲张方打了个眼色。
张方看懂了这个眼色,所以他一面在心底吐槽陈良‘你怎么不问’,一边飞快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然后硬着头皮问:“陆哥,那你现在有没有什么打算……?”问完之后他觉得自己问得有点不在点子上,就再小心地补了一句,“就是,要不要把事情告诉江哥?”
陆云开抬眼看了张方一眼。
在他短信发过去之后,江兴还没有回复。他将手机放在自己手上转着,因为这一点百无聊赖的模样,看上去既冷漠又孤傲。
“不告诉他,我不是手术要签字,也不是砸坏了脑袋不清醒,让他过来gān什么?”陆云开面无表情地说。
张方顿时接不上话来,几秒钟后,他很有自知之明地出去了。
病房里就剩下陈良和陆云开。
陈良本来想说什么,但这时候陆云开的手机忽然响起来,陆云开看了一眼来电提示就直接接起了电话,而陈良从他的第一句话中知道了打电话来的那个人——
“喂,江哥?”
话筒贴着耳朵,当熟悉的声音钻进耳道中的时候,江兴感觉自己被束缚着提到半空中的心脏猛地松了一下。
他徐徐呼出了一口气,这一口气这么长,让他都错过了对陆云开的回答,使得对方有点疑惑地再问了一句:“江哥?”
“……嗯,我在。”江兴说。
他意识电话那头的确实是陆云开的时候,除了放下心来之外,还有一个更qiáng烈的声音,这个声音太过于大声,让声音的主人自己都是过了好一会儿之后,才意识到声音在说什么。
它在质疑。
它在质疑陆云开为什么不将受伤的事情告诉它。
它的所有声音,每一缕声音,都充斥着焦虑,紧张,担忧,以及怒气冲冲。
它愤怒极了。
江兴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快控制不住自己的愤怒和质疑了。
但等他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稍微冷静了一些。
那句“你受伤了为什么不告诉我”并没有冲口而出,江兴放缓了语气,和陆云开说一些别的事情……理所当然的,直到这一通电话结束之后,江兴都没有从陆云开那边得到受伤的消息。
挂掉电话的江兴确定他们之间有一些问题,但现在他还不知道是什么问题。
他直接从座位上站起来,甚至没理会一旁小范伦丁的“陆伤得怎么样,严不严重?”的疑问,而是直接走到导演比尔那边,说:“我需要请大概三天的假。”
陆云开挂了电话。
江兴从头到尾都没有听见陆云开受伤的消息,当然是因为陆云开从头到尾都没有透出一点自己救人受伤了的口风。
他将手机在chuáng头柜的位置放好。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房间里就只有两个人,陆云开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虽然没有转头,但显而易见——陈良心知肚明——这话就是在对着自己说的。
他先把自己想说的话放下,看向陆云开。
陆云开的目光先放在自己的手机上,接着放在窗户外边。
但这不是逃避和陈良的对视。
没有任何一个人,能用如此锋利的表情来表示软弱的逃避的姿态。
陆云开没有将视线放在陈良身上,他克制着自己不要流露出太过刻薄的神态,但如果可以,他确实挺想把什么东西摔到陈良的脚边。
他说:“但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在乎他在意的,他的事业——或者说你的事业。”
“我想时时刻刻和他在一起没错,但我同样在乎——”他的目光终于落到陈良脸上。
陈良这个时候忽然发现张方为什么总是没法控制陆云开了。
这个男人,这个演员,在这一时刻让人完全生不起“想要控制”的念头,就这样简单的对视,他几乎能够感觉到脸上的疼痛。
陈良先回避了陆云开的视线,就听对方徐徐说:“他所有在意的一切。所有的一切。”
陈良从病房里走出来的时候还能端着自己的表情,不让无聊地坐在外头的张方发现端倪。
他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拿起来一看,发现打电话来的是江兴。
他接起来“喂”了一声。
“张方现在在哪里?”江兴在电话里劈头就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