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亲王夫妇进宫了,他正是知道此刻乃是京城皇亲进宫的时辰,才特地趁着这会儿去探望探望姐姐荣涟。
“峻山,你还是快点走吧!最好先离开京城,告诉我你去哪儿,我一定会找到空当,悄悄去看你的!”
他听见了姐姐急促的声音,飞身上前,一用力推开荣涟的房门,竟发现一个男人的影子忽闪疾过,正要去拦截,荣涟就势扑上前來,使劲抱住了弟弟的腰。
“荣渊,不要,我求你不要抓他!”
荣涟抱着他的力道之拼命,令荣渊大吃一惊,直到已看不见那陌生男人的身影,荣涟终于放开了他,他垂首,视线正对着姐姐的脸庞,荣涟满面委屈,低垂的睫毛下,眼睛微红,还挂着泪痕,显然刚刚才哭过,刚刚才放开弟弟,她忽然又一把抓住他的右手,荣渊分明感觉到姐姐的双手在不安地颤抖,仿佛这次再一放开,她就要变成失去至亲那般痛苦,这感觉、这力道,和姐夫当年病死时,简直一模一样。
荣渊的心一下子疼了,即使跟随贺少霆多年,又离家多年,他仍然记得当日姐夫去世,姐姐青年守寡的哀痛,不自觉地咬紧了下唇,他并非怪责姐姐再找男人,而是那个陌生的身影,背后扬起的一袭衣袂下,他隐约看见一块金属小牌,是赤星盟六芒星的形状。
“姐姐,那个人……你和他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他……分明是个乱党,你难道不知道吗?”半晌,他终于从齿缝里挤出那句犹豫良久的话,他必须弄清楚一切,抓捕乱党向來是他私下里的职责,他怎么也不想相信,自己的亲姐姐居然和一个乱党有如此密切的关系。
“我知道……我也知道,你有抓捕乱党之责,可是?当我认识那个人之后,我竟然发现……所谓的乱党,并不是什么乱党,太尉贺少霆才是搅乱这个国家的罪魁祸首啊!”
荣涟直直地看着弟弟的眼睛,双手抓得更紧,眼神无比认真。
“荣渊,其实自从你做了威灵王之后,我就想对你说一些事,可始终沒有机会,也沒有勇气,今天既然被你撞见,我看再也沒办法逃避了,沒错,姐姐是希望你前途大好,像我们荣家这样卑微的出身,你能成为陛下的义子,已是老天莫大的恩赐,但既然你做了王爷,就不该再与贺少霆为伍,去残害忠良和百姓……”
荣渊闭上双眼,倒吸一口气:“姐姐,你根本不知道我的事,更不了解贺太尉此人,当下,我只要你今后和那乱党断绝一切关系,不要再跟他见面,不是每次都能那么幸运,刚好被我撞到!”
“不,我和那个人……已经海誓山盟过,不行……”荣涟脸上的肌肉抽搐着,痛苦的眼泪又要掉落。
听罢姐姐此言,荣渊几乎不敢再想下去,直至如今,他虽使尽浑身解数与王室各家交好,也成功打入邢家王室内部,渐渐为宗亲们所接受,但内心深处仍未褪去对楚晴的一缕思念之情,他明白,爱情这种东西一旦扭成结,便久久解不开,他与楚晴也就罢了,□□涟喜欢的那个人,偏偏是个乱党,他若对付此人,只怕真会逼姐姐走上绝路。
“荣渊,你能來看姐姐,就证明你虽然跟着那贺太尉多年,但仍有良心所在,趁此时日,你要做一个被后人称颂而不是唾骂的王爷,还來得及,真的……”荣涟字字语重心长。
“姐姐,你不要说了,人生是我自己的,该由我來掌握,我只希望你记牢我刚才说的话!”荣渊覆上姐姐手,让那双手轻轻放下,背转过身,就要离去。
“荣渊,你不许回避,你要是心里不好受,觉得太纠结,就跟我去看一样东西!”荣涟冲到弟弟面前,张开双臂死死拦住他的去路。
跟着姐姐进到屋内,见她从上了锁的匣子里掏出一块猫眼玉佩,举到他面前时,荣渊不禁愕然,这块罕见的紫金色的猫眼玉佩,上面竟清清楚楚有个“渊”字,是烫印加阴刻上去的真金字迹,细看此玉像是经过了数十年放置之物,纵使整块玉对着窗外射进來的天光,有陈旧发黄的一点点瑕疵,金字却浑然不曾褪色。
他从荣涟手中接过那块玉佩,仔细端详,不觉双眉紧蹙,棱角分明的脸上,隐隐约约笼上了一层深暗的雾,这块玉是只有王室才能拥有的物品,何以会在荣涟身上,是穆亲王的赏赐吗?可是?上面为何会刻着他名字中的“渊”字,他翻过玉佩再看背后,日期竟是二十七年前,他今年的年龄刚好二十有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