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敬深吸了一口气,环顾四周,拜他亲妈的操作所赐,他现在看哪都觉得可能有监听监视。
他酝酿了一阵,贴在苏相辰耳边,开口用气声道:“你记得我刚才在你手里写了什么吗?”
苏相辰想抬头,却挣扎不出来,也发不出声音,只好歪歪脑袋,用这再模糊不过的肢体动作表达疑惑。
许敬说:“别说出来,记住就行了。”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门铃声,许敬当没听见似的,眷恋地抱了苏相辰一会儿,直到在楼上的郑延青都听见了,下来开门,他才松开,然后从桌子里拿出一个显然是早就备好放在那儿了的合同。
“租房合同,还有一年期限,我一次性把房租交完了,别浪费了,你来住吧。”许敬把合同递到苏相辰面前。
虽然当初是两个人的租房,但合同上只写了许敬一个人的名字,现在许敬把租房权限转让了,合同上写的不是郑延青,而是苏相辰。
苏相辰皱了皱眉,本能的有点抗拒,他深吸一口气,勉强觉得气顺了一点,哑着声音:“我住宿舍,学校给免。”
许敬想了想说:“那也行,反正你住个有人的地方,交几个朋友。”
苏相辰看着他什么事都没有似的、仿佛在谈论“明天吃什么”的口吻,忽然就有些来气,客厅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催得他红了眼眶,从嗓子眼里,轻得几乎听不见地挤出几个字:“你……管不着……”
许敬听见了,扬扬嘴角:“那行吧。”
屋门外传来两下敲门声,然后门把被扭动。
许敬极温柔地,眼里带着一点真切的笑意地,揉了把苏相辰的脑袋。
他记得苏相辰特别喜欢这个动作,跟只小奶狗似的,摸摸脑袋就舒服得不行,他们在一起了半年多,不是完全没有吵过架,每次吵完,许敬总会在十分钟内光速后悔,一秒和好,被郑延青无数次控诉他们这是“披着吵架皮的打情骂俏”。
苏相辰偶尔也会有点小赌气,不好哄了,许敬就上手摸脑袋,这是一种抚慰性极强的动作,对于缺爱的人来说尤其具有杀伤力,然后一秒和好就变成了五秒和好。
唯独这一次不管用了,苏相辰还是瞪着他,嘴皮子有点可能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抖,一副“你怎么卖好都没用我记住你了你等着吧”的样子。
许敬就没忍住地笑出了声,在苏相辰愈发恶狠狠的瞪视下,说:“那就说好了,咱们分手了。”
郑延青僵在门口,嘴巴长成了一个“O”型,他看了看突如其来地造访寒舍的许母和许仪母女俩,再看了看毫无征兆莫名其妙就说“分手”的两个人,觉得自己可能是昨晚上那一觉还没睡醒。
许敬仍在继续说:“我想也知道你肯定不愿意要我的钱,我就不给你留什么东西了……当然,兄弟还是留给你,唉,方悦他们俩的成绩,让人操碎了心,你可不能不管他们了。”
苏相辰生硬地说:“不关我事。”
许敬跟没听见似的:“不许熬夜,生病不许硬撑,小感冒也不行,就算是高三,该请假的还是得请假,别拿其他人都这样什么的当借口,你跟其他人不一样……”
苏相辰心里想着,到了这个时候了,说这些做什么呢,轻飘飘的七个字就想打发他,再给他徒增一些舍不得,电视里都说男女主迫不得已分开的时候,总有一方做得决绝一些,说什么“让他惦记我不如恨我,这样感情会消磨了,心里会好受一些”,许敬可好,净说这些来折磨他的话。
于是他开口,又回击了过去:“我不听你的。”
许敬哭笑不得,神情里透出一丝无奈:“辰辰,高考加油,别分心了。”
许家母女俩虽然来意明确,可谓气势汹汹,但并没有连告别的时间都不留给他们。他们一进来听见的就是“分手”两个字,许敬那几句话除了腻歪了点以外,也没有什么太出格的。
许母全程听得皱眉,但还是没有打断,甚至做好了他们还要再聊十分钟的准备,然而没有,许敬送完“高考祝福”,就收拾行李走了。
他要带走的东西早已收好,收在了一个皮箱里,皮箱放在衣柜里,拿出来就可以提着走。
许仪扫视了一眼整个卧室:“这些你不带走吗?”
卧室里有书,有一些小物件,床褥齐全,衣柜里还有满满一柜子衣服,可见许敬真没打算带走多少东西。
许敬摇了摇头,一言不发地出了卧室,一直到出门,他走得那么干净利落,心里其实是憋着一股劲,一个念头。然而许母和许仪并不知道,只是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