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堤蹦蹦跳跳地想上车,帕雷在一边抱起了他。“小王子,等下再上车。”
“为什么?”蒙堤说完这句的时候,他从后方车窗看见了车内不止有尼德兰,还有一个陌生男人。
小王子问向帕雷:“他是谁呀?”凭什么坐了我的座位。“从波塞冬首都来的军官。”帕雷告诉他。
从车后方的窗户看去,那人正和尼德兰谈话。
尼德兰半开着车窗,香烟的烟雾从车内袅袅飞出。偶尔地,白色而修长的左手手指,夹着香烟探出了车窗外,把烟蒂弹落在地上。
蒙堤等了大半天,那陌生的军官终于从轿车上离开了。帕雷为他打开了车门,蒙堤被抱进了车,他闻到了车内一股香烟味道。看见他的叶弥坐靠在座位上,白色的脸庞有些淡漠。
蒙堤像条笨拙的小哈巴狗一样,双膝双手在座位上爬着,爬到了尼德兰身上,尼德兰的香烟还没抽完。这或许是他第五还是六支香烟了,从刚才到现在。
尼德兰微微摆开过左手,防止烟头烫到了那小鬼。等小鬼爬上了自己的腿上后,再夹在嘴里,深深地抽了一口。
小鬼仰着头,本来又要进行撒泼和卖萌的时候,他看见了尼德兰白色的面孔,那不吸一口烟时抿成线条的红色嘴唇。他看出了尼德兰的一丝异常。于是他追问:“刚刚那人是谁?”
“你父亲加西亚委派来的。”尼德兰回答他。
蒙堤看见了尼德兰那张淡漠而白色的脸,就像是他看到过雪松下的铺着的雪。那苍翠的墨绿色的衬托下,那雪的刺骨和洁白。
尼德兰的眉头和以往一样,但他黑色的眼睛里透着难得看见的不悦的神色。
蒙堤小心翼翼地凑在了尼德兰的脖颈下,像是亲,也像是贴在他脖子下,“他跟你说什么了,叶弥。”
尼德兰向来对他是言之必答,即便是片言只语。“他撤掉了我上将职位。让我好好养伤。”
蒙堤睁圆了眼睛。烟雾缭绕在车内,即便是开着车窗,风从外面灌进来,就像是把香烟的气味打得七零八碎,飞的位置到处都有。
“为什么?”蒙堤看住了尼德兰黑色的眼睛。
尼德兰的眼睛并不想说话了。只留给他淡漠、纯粹的黑色。
王子的撤职书带下来,不过是怕他功高震主,收他兵权而已。
一路回家,蒙堤难得地安静。他以为接下来几天的尼德兰会像是在轿车里那样的沉默,冰冷的时候,但是尼德兰却全身心地陪他上学。
尼德兰自然有后手,他不交兵权,拖延转交。还有波塞冬战事频繁,不久必回再次征用他。
蒙堤趴在了书桌上,他的手里还握着银灰色的钢笔。钢笔下面的纸稿,被他涂出了一个又一个圈。
尼德兰就坐在他不远处,正在看着书籍。
蒙堤偷偷地往坐在他左前方的尼德兰看去,看见他的书本上面波塞冬语写着的《惠特曼诗集》。看见他坐姿。他孤劲的腰,微微枕在了靠椅上。左手食指和中指夹着书本的下端,拇指用来翻页。
空气安静得就像是没有云彩的天空,偶尔一两只雀鸟飞过。那是尼德兰在翻页的声响。
有尼德兰在,谁都不敢告诉蒙堤作业题的答案,更不敢为他写作业。
蒙堤懊恼又苦闷,灰色的脑袋枕在了光滑而硬冷的桌面上,脸贴在了刚刚用钢笔抄写了几行的波塞冬单词,便不想再抄写了。以前尼德兰不在的时候,他从来没写过作业。现在要他写作业,是赶鸭子上架,是为难他小王子。
两个小时过去,尼德兰看完了一本书。“作业写完了吗?”
蒙堤用闷重的鼻音回应他:“没——”
趴在桌子上,手里的钢笔在缓慢地转动着,波塞冬的单词被他抄错地继续抄写着,而他还不知道。
尼德兰走了过来,看见他纸张上抄写着新单词,一看是文法作业。
提醒他,“字母抄错了,蒙堤。”
蒙堤才从桌子上抬起小脑袋,看着单词本和纸张,“哪呢。”
尼德兰白色的手指指在了纸张上那像是狗爬的字体,“ш抄成了щ,这里ч写成了ц。ъ和ь要区分好。”
蒙堤才发现了自己纸上的错误,尼德兰看见他因为趴在抄写的纸上,脸上印下了一点钢笔的墨迹。
于是大手过去,替他揉着和擦着他那脏兮兮的脸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