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并不知道他已经暴露。”宿卫补充到。
这种朝三暮四的男人,孙迟羽觉得是不要也罢,可朝堂上不是任性的地方,周衣宵应该会继续利用黄大夫。
莫名憋屈。
“黄大夫这是升职泡了汤才来咬一口?他以为当年不痛不痒说几句谎就可以把褚家给他的情还清了?”孙迟羽也就口头上沾沾瘾,最后还得补上一句:“这种人殿下玩玩就好,不能信任。”
“殿下联合众御史弹劾黄大夫独子公开挑衅皇权,查实后揪出卫大夫等人教养子女不当,主犯斩首,从犯革职,情节较轻者停职查看。”
孙迟羽手中茶杯一抖,洒出半杯茶。
这帽子大得……手段得有多残忍才能跳过革职、流放直接斩首?
“郑公子的主意?”
“殿下的主意。”
“……”
此后一个“惶惶不可终日”都形容不了孙迟羽,谁碰炸谁,415都对他抱怨和话痨的程度跪地求饶。
在这一系列鸡飞狗跳之后,他望着眼前就要倾倒下来的城墙,胸口一口郁结之气吐都吐不出来。
总算到了,小崽子们。
第十一章
梦里他站在汉白玉的石阶下,上头三个小孩站在那儿,一个接着一个笑着喊到:“先生!”他笑着应,一步步登上金銮殿前的台阶,当眼前的景色完全铺陈开时,三个小孩拉着他往前走,他才看见石阶的尽头,是帝王将相殒命的盘丝洞口。
天光乍现之时,晨钟惊起飞雀,货郎挑了担往鸣凤门去,鸡犬乱吠,酒家搬出桌椅在外头搭凉棚,有人开始叽叽咕咕说话,妇女打着哈欠将洗漱的水泼在地上,吓得行人往一旁躲去。一座城开始苏醒,城门的将士也被小厮从睡梦中粗鲁摇醒,骂骂咧咧去开门。
城门外停着一辆马车并三四匹马,等在最前头的一身士兵打扮,同另外几个有说有笑。
“可有文书?”
这文书是给有官职在身的人去某个特定地方的通行证。
“喏。”为首的人从怀里丢出一份锦书,“我们先送军师进去。”
是戍安将军的述职文书。
“军师?”带一个拖累干什么?
马车里咳嗽一两声,听着虚弱不已,接着掀起帘子的一角,露出一张憔悴的脸。
为首的士兵回头瞧瞧,脸上依然挂着笑:“侯先生体弱,连日赶路受了些寒,平京名医多,先送进去瞧瞧。”想了想似是不妥,又加到:“戍安将军说的。”
那些骗子再愚蠢也不会去触戍安将军的霉头,江湖不理朝堂,可在边疆那块可管不了那么多,像戍安将军这种义薄云天的朝堂人自然很受江湖人待见。
牵一发而动全身,戍安将军背后的利益网不是江湖骗子能够动得了的。
一行人成功进了城,褚赤涛心情愉快地吹了个口哨,惹来四五道看神经的目光。
他一年前在一场对抗狄戎的战役中得到封号,在骥归的远程指导下已经被扩至今日的声望。
这一友便顶得上千军万马。
声音这东西,真当要得人命。
譬如街那头传来的“让一让”。
烈马跃过长街,如雷火窜来,霎时街上乱成了一团,若是在浪里,这溅起的都是些白菜与扁担。
马上的公子鼻子眼睛都惊得移了位,口水糊到了脸上,肉随着烈马一抖一抖。
褚赤涛愣神片刻,随即弯弓搭箭,嗖一声,一声马的惨叫吓得碧涛都往后缩了缩。
“先生,冒犯了。”刺啦一声,车上的帘子被扯下来飞出去,正撞着那公子,好歹缓了下冲击。
灼热感烧到脸上的时候那公子早就叫唤开了,才缓过来却听见骑着马的一小兵悠悠从他身边晃过,还嫌弃道:“别忘了赔钱。”
那公子的骂骂咧咧都被甩在一群人的后头,孙迟羽暗叹出过好苗子的也不总是出好苗子的,就比方郑骥归的堂弟郑骥识。
“好名字搭个吃里扒外。”老马识途,倒不如说是识了别人家的途。
褚赤涛好奇,他便若有所指地瞧向道旁酒楼上饮酒的二人,对方向他举起酒杯,然后洒在地上。
幼稚,他就不怕浇到下面的人吗?
平京不会因为一个被人恶意唆使的自以为怀才不遇的家伙变些什么,孙迟羽也不担心自己会被认出来,易了容,而且他在周衣宵夺位的团队里本就无足轻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