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着大书包的男生嗤笑一声,用力将耳机往耳朵里塞了一点,并将音量调到了最大。
虽然耳朵很难受,好歹能够自欺欺人那么一会儿。
书页上的字很浮躁,他的每一根头发丝很浮躁,耳机里的电音很浮躁。
男生只觉得所有的字都在他面前飘,飘来飘去。
再不努力就要挂科了。
再不努力就要挂科了。
挂两次科就要变成专科了。
然后就是劝退。
爸妈会怎么想?
弟弟呢?
还有那一帮极品亲戚……
“啊,老陈家的儿子啊……当时考上了一本很轰动呢,只是不到两年就……也就那样了。”
他会变成一个笑话。
以前他看他们总是个笑话——为什么考上个一本就要大肆宣扬?又不是全国排名前五的大学?果然小市民就是小市民!
啧,这就是风水轮流转?
风水轮流转……
操!
没人知道男生的心里到底经历了怎样的斗争,他们只听见男生暗骂一句,暴躁地提起书包,快速移开的椅子在地上刮擦出长且尖锐的呲啦声。
·
“先生先跟着花老师他们一起去教学楼逛逛。”郑骥归将车打了个转,消失在转角处。孙迟羽暗笑自己学生憋笑憋得辛苦,转身大喇喇揽过叶思朝的肩膀。
叶思朝和花想暮都是喜欢端着架子的人,想必平常相处都是恪守最佳距离的。
他这一动作倒是弄得叶思朝一瞬间的不自在,但浑身警惕很快又松懈下来。
他这是将孙迟羽纳入安全范围了。
“接下来去哪里?”
“如果是想要接触陈思地,我觉得从钱辰那里入手比较好。”花想暮扬了扬手中的试卷,笑得一脸狡黠。
孙迟羽:……我怕不是看了个假人设?
教学楼里潮气比较重,花想暮的步子有些快,领着两人去往当时的事发现场,一楼的教师休息室。
钱辰,陈思地挚友,也据说是这一事件中唯一的目击证人,在最开始一直坚持陈思地无罪,临终审时却突然改口,闹得整个案件来了个大回转,媒体也吵得纷纷扬扬。至此,这个与同/性有关的案件成了社会话题中的热门。
案件的开始,是一个男孩被送进医院开始的。男孩名叫李缘,楚州大学二年级,据他室友和同学所说,他常常收到匿名男性的鲜花和礼物,为此深感恐惧,原因无他,就算他是弯成蚊香都会觉得恐惧,更何况他是直破天际的。而李缘在所有人中最信赖的,便是同乡陈思地。
而某一天,李缘无缘无故消失了。
在这一周里,都是陈思地在给李缘请假。
李缘被送到医院的那一天,浑身上下都挂了彩,大片大片的乌青让他整个人都狰狞且恐怖,紧闭的双目不安地颤动,似是深陷梦魇。
而这还不是最骇人听闻的。
“性,他在昏迷前遭受了巨大的虐/待,而且长期昏迷不醒,不排除他自己不愿意面对现实的可能。”
叶思朝杵着下巴思考了一下:“于是人们便把陈思地锁定为目标?”
“嗯,因为他是最后一个见到李缘的人,而且他种种迹象表明,他的确喜欢李缘。”
花想暮说话的时候开了换气扇,封闭的空间里已经有些发臭的气味一下子散去,视野也陡然降了几个灰度。
孙迟羽笑笑,视线落在了掐鼻子的叶思朝身上。这视线似乎有了实质,叶思朝略显尴尬,将手指从鼻子上移开,视线在这一方小小空间里搜刮起来。
“已经找不到什么了,证据早就被破坏了。”
“监控呢?”叶思朝不依不饶。
“巧,坏了。”
孙迟羽这么说自己也不信,世界上会有那么巧合的事情?
花想暮在走廊里联系钱辰,孙迟羽看了一眼青年的背影,转头对叶思朝说:“你为什么要参加进这个事件?”
他这时候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背后偷偷使坏的巫婆,努力撺掇着冰雪王子打碎他坚硬的外壳。虽然冰雪做的外壳从来都不坚硬。
叶思朝搜寻的动作果然顿了一下,他没有接话。
“那为什么陈思地一口认下,而钱辰极力否认?”转移话题似乎是这个时候避免尴尬的最好方法,孙迟羽没有揭穿叶思朝的小九九,也开始思考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