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南早在进入火池的时候就封了自己的舌,他宁愿自己在哑声中忍耐,也不想那种撕心裂肺的尖叫传出火池,穿到师尊的耳边。神魂的锻炼并没有一个固定的时间,所以这种万年不增减分毫的痛楚其实最能摧垮的便是人心上的弦。
穆南原本盘腿坐在池中,背靠着池壁,挺直着腰,压着牙关任凭火焰包裹着自己从脚开始一点点的烧成近乎透明的灵体。然而痛楚永远能在摧垮人心之前摧垮他的身,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始便一点点地顺着池壁划入池水中,然后便开始了属于岸上焦鱼般的翻拱。
他从初入上寒宗开始一点点的回忆着这些年来好与不好的一切事,不过他想的最多的还是师尊,那个永远冷着一张冰山脸,其实眼底也会温和如春的人。这时候,他会觉得现在的苦楚都不存在。
这厢池子里是穆南哑着声的忍受着神魂上的火烧,而在虚无的另一边便是林疏行一日一日闭关似的修炼。他还是同穆南离开前一样每天必定在窗口站上片刻,只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站着的时间愈发的加长。从前一个闭关就是几年几年的时候都不曾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而如今不过是虚无之间唯有自身便觉得好像少了些什么。
荒蛮之地依旧同过去一样,灰色地带仍然在坚持着抗衡夜晚的侵袭,但是里面谁也说不准哪天自己就成了外面大军中的一员,而他们,这些剩下的人没有一个对去雪山的那拨人抱着希望,因为异象,都快消失了。
黑色地带上的浓墨愈发深邃,带着血腥味冲击着每一个在混沌与清明中交替着的人们,他们麻木胜似傀儡,夜晚他们是被人手上的牵线木偶,但起码他们是昏沉着的,是自认为一军的,是齐心向“外”的,而在白日,他们才会清醒过来,知道自己昨晚上手上留着的自相残杀的同类的血。
荒蛮之地的情况除了流放在这再不得出的人知道,外面不曾知晓。
同荒蛮之地相反的事,外界的局势就好像风云变幻一般,山雨欲来的厚重感压在每一个人心上。大陆六宗,是六根支柱,立在六处,俯察众生之余担着守护的责任,千百年来虽小事纷争不断,但伤筋动骨的大事从未有过的六宗就好像是在一朝之间几乎彼此都结了仇。而独独以鹤山宗,在所有事端都未曾爆发的时候便已经成了过去,鹤山宗,卒。
没人知道鹤山宗的宗主去了哪里,是生是死,而那个曾经最是风雅之人,折扇不离身,浓墨养鹤做了一辈子雅事的宗主鹤白山在经历了唯一的窝囊儿子的出卖和手底下最锋利的刀历青的叛变之后,他在无意中把鹤山宗给毁没了的同时也把自己给逼上了绝路。
说书人的口中说着这个算得上风雅的宗主余生的凄惨事时带着遗憾,他们都说这人啊是在修为尚存的时候自己放了一把火,活生生的把自己给烧死在了屋子里。而他的儿子,那个历青手中一枚无用的棋子,早就死在了犄角旮旯里。鹤山宗,唯有蛊人尚存。
六宗成五宗,但是红绡楼里却出了负心汉的戏码,红绡楼的楼主是个美人也入赘了一个俊小伙,但是这段在当时被批为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的道侣却没能安稳而甜蜜的从头走到末。负心之人是剑清门门主的师弟,本来两派结盟便有着互为盟友的意思,但谁知道这个男人,最是花肠子多的,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养了许多外室,本也相安无事的继续这么偷偷摸摸下去,可谁想到里边一个外室耐不住自己偷藏的身份,竟然跑去了红绡楼里好一通耍闹。谁也不清楚这个在外忍耐了这么久的外室为什么偏偏在多事之秋忍耐不住了,然而就是这么一个负心汉的事就在协商妥协中演变成了两个门派的交恶。剑清门同红绡楼正式撕破脸皮。
而这些本也只是六宗之中的一半出了事,但就在接下来的短短日子里,却因着星枢楼枢木的一次推演,让整个大陆的势力都蠢蠢欲动起来。这事还要从枢木的一次推演天机说起。
都说天机不可泄露,无论好和坏,窥伺天机并将其公之于众都需要付出上天所要求的代价。而枢木的这次推演,便因着窥伺了太多的秘密受到了降罚。那一晚的星枢楼所有人都等在楼下观看着楼主枢木的推演,多事之秋的大陆他们需要上天的旨意然后才能做出最好的选择来保全自身。而等在楼下的众人最后却只等来了“仙身魔骨”这四个字。楼主昏迷,楼下人一团乱,就像是天塌下来了,但是能扛起来的人已经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