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了他的娘,生是林府没上了名号的妾,死了也执意要埋在院子里的那颗枯死的小树苗根下,说是情绵绵时种下。
情,是什么,是那个一方如点水蜻蜓尝了千般风露,欠了一屁股风月债事。而另一方却是心间长了棵扎了根的树,根系绵延在心间,再扯不出去一丝一条,只将对方间偶尔的一刹那温情撕成一小份一小份,待日后的一人幽居时拿来慢慢品尝,拿来慰藉。哪里来的什么死生契阔,哪里可以信得那些只取一瓢饮的鬼话。
林疏行自小看得娘亲将往日情绵惦记,却是被个负心汉忘一干二净。如此廉价的感情,早就让他嗤之以鼻,不去触碰,更不屑于去明白。他早就在自个儿心上上了一道锁,一切的情情爱爱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
第20章 局外人
往日的那个院子更加的破败,疯长的杂草,挂檐的蜘蛛网,无一不在显示着这出院子的主人早就不在了多时。
林疏行匆匆打断了林家人的邀请,便直奔目的地,散退了一切旁人,一个人踏入了这个废弃的院子。院中央枯死的树苗还是那副模样,只是被大风吹折了所有细小的枝干,仅留了主干孤零零的等着朽木风化的一天。
“娘,对不起,孩儿学艺不精,没能年年过来。”林疏行蹲下身,翻开杂乱的草,那棵树苗下的土堆上插着一块木板,上面歪歪扭扭的划痕早就不辩字迹。
“宛城林谢氏墓。”林疏行手摸着那块木板,指尖划过一道道磨灭的痕迹,他的娘亲连死都没忘了那个男人,念念不忘的拉着他让他定要在谢氏前面冠以林。
“娘,值得么?”林疏行轻轻地问出口,于他心中早就有了一份答案。值得么?不值得。可却偏偏有人觉得值得。
“哈哈哈——哈哈,婉言,你来说说值不值得。”一声狂狷地大笑蓦然响彻在院门口。林疏行一惊之下握紧了手中长剑,快速转身。
“娘?”他看到明明被他亲手埋在树下的娘亲,好好地待在他名义上的父亲身旁,穿着艳丽的裙,涂着浓丽的妆,眉眼之间再也不是往日的哀苦,而是洋溢着收敛不住的幸福。
“疏,儿。”妇人带着生涩开口,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到她的孩儿身前,面庞上的那个笑容愈加的明艳。
“婉言,怎么见了一面,还这般的磨磨蹭蹭,还不快些领了他去你院子,留在这作甚。”林家主带着几分宠溺,对那妇人说道,看向那妇人的视线里满是温情。
而那谢婉言上前的身子却是轻微的一抖,连带着面上的笑容也变得僵硬。
林疏行满心里全是重新见到娘亲的欣喜,哪里能瞧出这种本就微小的异样。他快速地上前一步,还是像以前一样如同一个孩子一样,抱住了妇人,将脸埋在她怀中,闷闷的喊了句:“娘。”
那妇人的身子顿时僵硬,连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只是愣愣地垂在两侧。嘴吹翕动着,却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娘,你身子怎么这么凉?”
“娘,这几年你过得还好吗?”
“娘,你怎么不和孩儿传个信?孩儿还以为,以为……”
“娘?你怎么了?”一连问了一串问题却是一个都没得到回应的林疏行抬头对上谢婉言的视线。那双眸子里噙满了泪水。挣扎,痛苦,违逆,恳求……诸般情绪都蕴藏在这双眸子里。
“婉言!”一声厉呵响起。林疏行刚想再问,就感觉一种刺痛从后背传入胸口,温热渐渐地从那个洞口一点点的流出身体。
“娘。”林疏行不可置信的看着妇人,那双眸子里的光像是一下子便被一阵狂风吹得碎成渣。“娘……”林疏行看着妇人空洞的眸子,而那眸子里竟然一点一点的流着泪滴。
“娘,别哭……”林疏行竭力抑制住在体内横冲直撞的剑气,顾不上拔出匕首,将那妇人一把揽入怀中,那匕首早就全部没入体内,穿体而过。大把大把的鲜血在那个洞口冒出,一下子便将整件衣衫浸红。
“灭魂?”在一旁看着的穆南见到匕首,惊呼一声,随即又是有些不甚确定地打量了那把匕首好几眼,终是肯定了。
只见他蹙起了眉头,的确,灭魂据说是一个非正非邪的怪老头所铸,锻造该匕首所有材料难寻不说,耗时也颇久,共九九,八十一年。那匕首吞了老头全部精血才得以出炉,出炉那日便是一阵天地异象,九重云雷皆未除去这反天反地的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