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没听错,风夙便是他捡到的孩子,他还记得那天本是蹲守在河边等待一头看中良久的妖兽踏入陷阱,却没想到见河上游漂来个孩子,一个刚出生没多久裸着身什么都没有的孩子竟然能浮在水面一路咧着嘴,挥舞着短小手臂的从河上游漂到他身前。
“风夙。”他从那孩子脖颈上挂着的长命锁知道了他的名字。他知道那孩子不简单,却没想到在他将自个的灵力探入是,竟然发现。他是个魔,先天的魔族。
那把除魔卫道的剑举起过很多次,手心里凝聚而成足以将个孩童毙命的灵力也凝聚消散很多次。他的道与他的侧隐之心征战多回,最终他说服自己,他还是个孩子。他将他的魔力封印在他体内,他知道他的封印会逐渐削弱,他也暗暗地告诫自己封印快撑不住那一天他会亲自动手。他开始教他善,教他义,教他明是非,教他辩真理,这一教便是多年。
屋子装饰很简单,甚至有些简陋。桌子上的油灯闪着忽明忽暗的光,刚炒好的几盘菜冒着白腾腾的热气,一下子就将小屋子里的味道染上了长久的甜味。
樊音放下手里的书卷,伸手揉揉凝神太长而有些倦意的穴道。目光落在那几盘炒的还算可以的菜上。一个大老爷子独自带一个嗷嗷待哺的娃娃,个中艰辛他算是一一尝过了,小的时候是满山的给他找刚下崽的妖兽挤了奶一口口的喂,长大了就是将大半精力扔给了厨房,专研起明明都一样的白色东西,一个叫盐,一个却叫糖。再后来,孩子大了,满山的跑,他这个又当娘,又当爹的就又要看孩子,又要负责陪他玩。
什么教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他算是尝到了。正当他出神时,油灯烛火燃尽,“哔啵”一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这小子到哪疯玩去了,这么晚还不回来?”樊音皱着眉瞟了眼窗外的天色,扔下书本便往外走去。
说是小河,其实对个还是小孩子的风夙来说还是挺深的,也庆幸水流不湍急,河底的污泥也没那么滑。在岸上拿着绑了尖刀棍子插了半天也没插上半条鱼的风夙,一个脑热便胆肥了,什么都不顾地下了水,毕竟初春,身上的厚衣裳吸了水沉甸甸的,一阵强似一阵的冷水直往肌肤里钻,直冷得手脚麻木,唇齿打颤。别说捉鱼了,河水到他胸口,他连爬上岸的力气都没有。
风夙两只手紧紧地拽着河岸旁没全枯死的草根,借了这点力气才能撑着,不使自己因手脚的僵硬而摔入河里。一开始是为了骨子里的倔脾气,不肯大声地喊师父救命,等他终于熬不住想喊的时候,哪还喊得出来。只苍白着脸时不时地有破碎的带着哭腔声传出。
“夙儿!”本就有着不好预感的樊音御剑飞快赶来,在看到河里这一幕时瞳孔一缩,连忙将人捞起紧紧地拿披风裹了三四层,又细心地挡去了迎面的风才赶紧地回了屋。
到了屋也是一番的忙活又是运转那灵力将河水蒸干,又是布了几个取暖的阵法,将一切收拾妥当了他才有空去厨房煮了碗驱寒的汤药。
风夙从小便被他封了魔力,平日里看着和其他孩童差不多,其实内里要弱些,且他是个魔族,樊音就是有心要耗灵力让他好受些也是无法。只得拿着块湿毛巾一遍一遍地搭在他额头吸取从那散发出来的热度。
风夙小脸热得通红,全身一会发冷一会又热的冒汗,连脑子也烧的糊涂,时不时的便有低低的哭声喊着师父。一旁的樊音看着因自己疏忽而受罪的风夙,一颗心早就揪起,恨不得扇自己几巴掌。又不是不知道这孩子脾气倔,自己怎么就不能让这点,偏和个孩子计较。
“乖,师父在。”樊音将他伸出被子里的小手塞回去,塞好被子,连声地哄着。
这样折腾来折腾去的到了半夜才勉强退了烧,只那脸还是苍白着。樊音抱着风夙,让他半躺在自己怀里,一手端着饭碗,一手拿着勺子将一勺粥吹得温热才喂给风夙。
“师父,你也喝。”风夙将后脑勺搁在樊音臂弯里,仰着头,语气里还带着点虚弱的音调。
“师父不饿,夙儿自己喝。”
“师父为什么不饿?”风夙继续问道。
“因为,以为师父已经大了。”樊音不想去看风夙的眼睛,那双干净的眼睛会让他忍不下心骗他。他不饿是因为他早已辟谷,而他养大的孩子却亲手被他封了魔力,辟谷之事只是妄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