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他情况稳定后,他也这样半躺不躺倚在墙角,侧着身子侧着脸,将自己隐没在阴影里。他的脑子里一遍一遍地重播着那日的惨烈,耳中一声一声循环着厮杀的呐喊。每每在他被折磨得要疯了的时候,师尊的遗言就像当头一棒让他又清醒过来。
“音儿,好好地……”这一句成了箍住他的魔咒,让他不一心扑死,可他也不欲求生。若是可以,不闻不问,无知无感,倒也是一种幸事。
然而,他终究达不到师尊殷殷教诲希望他成为的那种模样。他身上的包袱即使再重,已经将他压垮在地上,他还是不能放下。
其实自他那日随着折七离开魔族,他是想赴死,求一个死在一起的结局。所以他草草地应付了风夙,随口应着等他回来,只是却没想到落到了如今的局面,他有一种预感,那匹养不熟的狼 迟早会来寻他要一个说法,而他也自以为是的做好了面对狼暴怒的准备。
随着石头磨地的声音,牢房一侧的石门开启,一道修长的身影从那不紧不慢地走出来。
听到声音的樊音身形一颤,他低下眸子,藏在袖子里的手暗暗地握紧。“魔尊怎么有空来这地方?”
樊音自然是看见的他手里的盘子,那里面是他没动一口的饭食,他揣摩不出风夙的意思,只好不动声色地说着。
“本尊的地盘,自然是想来就来了!”风夙此刻正恼着,因为顾忌着那人半死不死所以压抑了好几日的怒火在熊熊地燃烧,也不知自己是抽了哪门子风,在牢房外看了这人好几天,看他在人前带上坚硬的面壳子,又在人都走完后一个人缩在角落,该放着心脏的那个地方莫名的一阵阵抽痛,只那点痛淹没在了被这人再一次欺骗的愤怒之中。
“本尊可不想你怎么快就死了,不然多无趣。”风夙冷声将手里的盘子重重地放在地上,即使饭菜早就冷掉,可那股子香味还是钻入了樊音的鼻子里。
早在灭魔阵他便身子残破已是凡人,只侥幸保得辟谷之术,饿不死罢了,然而饥饿的滋味却是在时隔百余年之后再度尝得,陌生的让人难以熬过去。
只是,他本就不想碰什么吃食,更不愿去吃连嗟来之食都不如的饭菜。樊音别过头:“辟谷之体又饿不死,不会扰了魔尊的兴趣。魔尊又何必屈尊降贵的专门为这点小事来这腌臜之地。”
风夙眯着眸子,眸光凶狠,里头有着满满的怒火,他伸手擒住樊音的下巴,猛地将他的头扭过来,逼得他对上自己的眸子。
“不识好歹,本尊不过是想玩的更久些。”风夙那双喷火的眸子对上樊音深邃而又不明深意的视线,只觉得那怒火越来越烈。
风夙盯着面带痛意的樊音,满意地看着他苍白的下颚留下自己的印记。风夙只觉得有一股热气直扑上他脑门。莫名的他觉得自己有些口干。
“你!放手!”樊音瞧见风夙眼里挑起的兴趣,心里咯噔一下,眼里闪过几丝慌乱。
“放手?”风夙看着那张干裂的唇瓣开开合合,不怒反笑:“你觉得你还有什么资格来命令本尊。”
樊音僵直着身体,那在他耳边吐露出来的热气就像烈火炙烤着耳垂,他觉得自己面上火烫,不知是屈辱,还是愤怒充斥在他四周。
“魔尊如此饥不择食么?”樊音冷着脸,强逼着自己压下翻涌的情绪,硬着脖颈说着。
“呵。”风夙冷笑。下一刻刺耳的巴掌声响彻在牢房里。风夙再度捏住樊音的下巴,凑近狠狠道:“当真是不要脸!面上一套背后一套倒是玩得很好!亏得本尊信了你!”说着便欺身将他抵在墙角,居高临下的看着樊音的狼狈样,落在他视线里的人像是世上最利的刀,最毒的剑,全都刺在他心坎。
他只要一想起那人笑着说“好”便觉得被欺骗的委屈全都化作热油,将心头的火越燃越烈。
这一巴掌的力道不轻,樊音别过头,脑子昏昏沉沉好久才缓过来,右脸颊顿时火辣辣的仿若伤口之上涂上了辣油,铁锈的味道在唇齿间流荡。
在他张口要反击之时,一个霸道的吻直接堵住了他还没有说出口的话。说是吻倒不如说是带着怒气的咬更为贴切,风夙为魔尊千万余年,不曾受过半点的违拗,不过就这一次的转世失误就这么的遇着一个倔脾气对着干的人,想他顺心了千万辈子的心哪里容得下一个桀骜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