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时凉把他拉到了外面的小花厅,两人坐下后问他道:“陛下怎么样了?”
端木药叹了口气,这已经是梅时凉三天内第三次问这个问题了。
他摇摇头,道:“还跟前两天一样,自从陛下那晚晕过去之后,就一直没有醒来,这几天里六公主已经让太医署里的所有太医都轮流来看了一个遍,也只能确定陛下确实是中了毒,但因为粟罂已经死了,所以现在没有人知道解药到底是什么。”
“难道就这么让陛下躺着吗?那这最后岂不是会变成先皇那样?”
一想到夏天时候的那场悲剧,端木药就皱紧了眉头。
“已经让太医们去好好商议施救的事情了。”
“粟罂家呢?有没有去查过?”
“当然去查过,但没有任何收获,他的妻儿对他所做的一切都毫不知情。”
“啧,这可怎么办……”
两人沉默了一阵,端木药看着那摞新的奏报,便问道:“对了,轻寒,你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吗?”
听见他的话,梅时凉猛一拍自己的脑袋:“对,我差点忘了还有事要跟你说。”
他把那些奏报推到端木药面前,道:“关于这场叛乱,京中的清缴已经全部完成了,连着下狱了快二百人,大部分都是兵部、工部和刑部的人,还有少部分其他部门的人,已经全都交给大理寺去审讯了,现在云寺卿那里忙得可是人仰马翻。”
“朝廷里最主要的六部中,没想到粟罂竟掌控了一半,经过这一场劫乱,怕是要很久才能恢复元气了。”
“不过,最可恶的还是礼部那群人,明明卢尚书这个老古板最看重礼法了,但没有陛下亲自出面他居然也还是准备了继位仪式,云寺卿审问了他这件事,结果他却推说他只认禅位诏书,并没有跟粟罂沆瀣一气,问他怎么没看出玉玺真假,他又推说自己年事已高老眼昏花,之后实在因为没有确凿证据,只能放过他们这群人了。”
端木药听完之后笑了笑,道:“这不就是卢尚书的生存之道吗,只靠规矩程序来办事,无论结果好坏都跟自身没有太大关系,我记得当初粟罂还是他挺看中的一个下属,后来他因为考绩问题被调走,卢尚书还惋惜了好一阵子呢……不过这件事追不追究也无所谓,反正明年卢尚书就要退休了。”
“也是,”梅时凉点点头,又道:“还有,皇宫里的禁军已经全部彻底替换成了北明大营齐副将带领的那一支部队,现在由天简负责宫内和京城的防卫工作,子蕙和延年都已经回到吏部和御史台了,我在让他们帮忙协理恢复朝纲了。”
“嗯,这样就好,接下来还要慢慢清算粟罂在京外其他各地残留下来的势力,到时候中书省大概会很忙,接下来就全靠你去忙了。”
梅时凉一听,急忙问他道:“那你呢?”
“我……”端木药回头看了看寝殿的大门,“我的事,还是等陛下醒来之后再说吧。”
虽然端木药没有回去中书省,但每日中书省和门下省的折子还是会全部送到他这里来,于是乾平宫寝殿的灯火就总是亮到深夜,直到第二天清晨报更时才会熄灭。
端木药看完今天的奏报,擦了一把脸,便坐到了李洛苏身边。
小家伙还是只躺在那里,没有睁开过眼睛。
他轻轻擦去那些汗水,看着李洛苏苍白的脸,心中突然害怕起来。
好不容易又见到了面,若是不能再互相说说话,那之前的努力又有什么意义呢?
殿内烛火跳动,摇曳的光晕照在雪白的侧脸上,纤长的睫毛在他的眼底投下了深色的阴影,像是遮蔽了阳光的乌云。
端木药想起了围宫那晚突然出现在大殿门外的李洛苏,骑着白虎威风凛凛,脸庞明艳如春日里名动天下的花王,虽然那身被折磨过的样子不怎么好看,但依然掩盖不住他天之骄子的光芒。
他不禁在心里感叹到,自己离开之后,这个原本不成器的小家伙终于长大了。
“原来你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
端木药俯下身去,把自己的额头贴在了李洛苏的额头上,高挺的鼻梁相互抵触,他感受着小家伙灼热的气息,轻轻蹭了蹭他。
“牡丹,你一定要醒过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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